“我真佩服你如此自信，”当一位同事听说，我打算在圣安德鲁斯大学(St Andrews)辩论协会的面前，替印刷品辩护时，他这样说道。从之前与一些年轻人的交谈中我已发现，现在很少有人还会读报纸。今年7月，亚马逊(Amazon)宣布，其电子书销量已超过纸质书。因此，我的使命听上去的确成功无望。

　　我们的辩论动议“印刷媒体已经消亡”（当然，这里应该用复数）有些夸大其辞，这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印刷品显然还没有消亡。在驶往苏格兰的火车上我注意到，把头埋在报纸和书里的人数，决不少于盯着笔记本电脑和iPad看的人。

　　但不应从字面理解这句话。其言下之意是：一旦我们这些学生接过你们这帮老家伙的班，印刷品就会立即消亡。

　　一名报纸记者站在支持印刷品一方，很容易遭到还击：“哦，他当然会支持，不是吗？”这可不一定。从职业角度出发，这对我无所谓。英国《金融时报》自信任何媒介形式都能做得有声有色——我们可是少数几家成功对在线新闻收费的新闻机构之一。

　　就我个人而言，尽管我每天会花好几个小时上网和使用便携设备，但只要印刷书和报纸存在一天，我就会阅读一天，并一直珍爱下去。

　　它们会存在下去吗？让我们做一个一段时间以来人们已经在做的思想实验。假想一个从未存在过印刷品的世界，我们只用过电脑及其替代产品。肯定有一天，会跳出某个聪明的发明家说：“我有了一个主意。印刷！”我所能追溯到的最早进行这个思想实验的人是英国《独立报》(The Independent)某位不知名的创始人。安德鲁·马尔(Andrew Marr)在11年前的《观察家报》(The Observer)上提到过他；马尔表示，这位创始人多年前就向他讲述过这个想法。虽然我们现在身处2010年，拥有各种当时不可能有的新鲜玩意儿——宽带、iPad、Kindle、黑莓等等，不一而足——但作为一种新发明，印刷仍魅力十足。

　　想像一下为这些新奇的纸质产品进行的市场营销活动：“你是否已厌倦了乱糟糟一堆、每个只能匹配一个数码产品的充电器？烦死了那些只能插入圣迭戈的插座、却无法在悉尼或萨里使用的插头了吗？你是否害怕听到通知你的屏幕即将一片空白的嘟嘟声？”

　　“现在，和充电的烦恼说再见吧！欢迎阅读印刷品！你可以翻动书页，可以折叠报纸，欢迎来到这个阅读乐趣永不‘停机’的世界。把书搁到书架上。把报纸丢到抽屉里。一周之后拿出来，100年之后拿出来，它们永远呆在那儿，随时等你去阅读。你无法相信印刷品的下载速度。因为压根就无所谓什么下载速度！印刷品永远处在‘开机状态’。”

　　“在度假行李箱里放一本书。在游泳包里塞一份报纸。你的书要是掉到岩石上，会发生些什么？啥事儿也不会有。要是报纸掉进游泳池里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算不上世界末日。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就行。干了之后会有一点儿皱，但完全不影响阅读。要换成电子书掉到这些地方呢？想都不敢想。”

　　不错，印刷品的上述优势中，肯定会有一些逐渐消失。总有一天，各家数码产品生产商之间会达成协议，通用同一种充电器和插头。他们甚至还可能开发出1年内都无须充电的产品，或者是使自己的产品具备防水抗震功能。但印刷品还有其它优势。它百毒不侵，病毒、黑客及其它电子入侵者都对它无可奈何。最重要的是，它不会因科技潮流的变幻而变得无法阅读。FT几年前刊登的一篇文章指出，学者们现在仍能够阅读写在羊皮上、已有900年历史的《末日审判书》(Domesday Book)。而1986年，英国广播电视公司(BBC)用青少年日记和录像资料，制作了一个现代版的“末日审判书”，以记录现代英国生活。但不出10年，这些资料就已无法阅读了，因为它们是刻录在一个巨大的激光影碟上的，而能播放这种影碟的机器早已不复存在。

　　数码产品也有许多优点：你点击文章后可以直接链接到资料来源；可以四处散播所学知识；还可以与同事和朋友们分享看法。但我们不知道，在我们阅读和储存的数码资料中，有多少会因新技术而废弃，让资料变得不便甚至无法阅读。我们不知道，现在保存的数码资料中，有多少会彻底丢失。

　　纸质书已经受了成百上千年的考验。无论发生什么，印刷品都永远不会消失。我的一位辩论对手引用了新技术拥趸杰夫·贾维斯(Jeff Jarvis)的话：“文字将在印刷品中走向灭亡。”而情况恰恰相反，正是印刷品让我们的历史得以延续。

　　圣安德鲁斯大学的学生们是怎么想的？赞同印刷品会消亡的有10人，而有102人认为不会。动议被推翻了。

 

[时间：2010-11-10  作者：迈克尔•斯卡平克/陈云飞译  来源：金融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