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街书店的求助信让人心酸

 

　　近日，当我看到来自一家在读者中，特别是文艺青年中有着盛誉的单向街书店创始人发出的一封《走出孤岛保卫书店丨坚持了15年的单向求众筹续命》求助信时，内心十分不平静。这是一家有着浓浓文化情怀、人文情怀的书店，在创办15周年之际，却以这样的方式和读者交流，这是书店和读者都没有想到的。

 

　　据这家书店的创始人介绍：在疫情蔓延的1个月里，他们仅剩的 4 家实体书店只有北京朝阳大悦城店在营业，北京东风店、杭州乐堤港店和秦皇岛阿那亚店全部闭店，北京爱琴海店已于去年年底停业。而大悦城店的整体客流量每天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书店平均每天只能卖出15本书，其中一半还是爱书如命的同事自己买走的。预计书店 2 月的收入较往年直线下滑80%，对这个本来就利润微薄的行业来说，这意味着绝境。

 

　　闭店中的单向街书店杭州店

 

　　我特别注意到，这封信发出之后，很多读者给予热烈响应，对这次书店设立的从50元到8000元不等的众筹项目，给予坚决支持。其中一个高中生读者说把自己微信中仅有的50元捐出来。我实在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单向街书店的这次众筹能否取得预期的效果？还是……

 

　　如同单向街一样，全国的书店，自疫情发生的1个多月里都如同做梦一样，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前几天，我到与单向街书店同在朝阳大悦城里的上海三联书店，发现才只有2个读者，其中一个显然是走路太累了，歪在椅子上打盹，一个读者在快速地走过。与以往人流不断的景象相比，这个场景给我的震撼也是很大的。至少说明：随着疫情尚未结束，众多读者对到实体书店买书，和到商场购物一样，心存芥蒂。能不去则不去，实在要看书，就从电商平台上购买，或以看免费的电子书、有声书为主。

 

　　那么，面对汹涌而来的疫情，实体书店遭遇到怎样窘境呢？

 

　　根据中金易云大数据平台监控的5500家实体书店的线上线下实时销售数据显示，2020年1月1日-2月16日，监控实体书店销售码洋同比减少3.93亿元，同比下滑36.67%。可以说，全国实体书店的销售都是断崖式下滑。

 

　　近日，有媒体发布了由中宣部印刷发行局主持的一个对疫情下实体书店现状的调查报告。报告显示：参与抽样调查的1021家实体书店中，有926家暂停营业，占比达90.7%，43.7%的书店表示上半年营业收入将下降50%以上。

 

　　调研显示，读者到实体书店消费的心理恢复期至少要2-3个月。受疫情持续影响，以往选择去实体书店购书的顾客不得不选择线上购书或阅读电子书，导致原有顾客大量流失，对实体书店造成较大冲击。与此同时，受裁员、收入降低等因素，还会使书店的优秀员工大量流失。在2月5日之前，90.7%的受调查书店闭店停业，99%的书店没有正常收入。据开卷在2月10日发布的调查显示，近百家较大规模书店中，超过80%的书店1月销售码洋同比呈现下降，其中个别书店最大降幅达到90%。

 

　　从2月10日开始，全国一些大城市的大型书店陆续恢复营业，然而经营同样不容乐观。虽然书店人使出浑身解数，又是现场直播，又是笑脸相迎，但是并没有有效地拉动客源，很难预料，在疫情的阴影下，实体书店或将在2020年再次迎来新一轮的倒闭潮。而实体书店一旦遭到重创，萎靡不振，会反过来对身处上游的出版机构的生存有十分不利的影响。

 

　　凡是有心的出版人，无不为如今实体书店的命运而担忧。据上述的报告披露，目前中小型书店的主营项目仍然单一，对图书这一主营品种的依赖性很高；另外，87.17%的书店除了店面收入之外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这意味着这样的书店抗风险能力很弱。如何克服“短板”，弥补不足，显然是书店人应该思考的问题。

 

　　逆境中的实体书店何去何从？

 

　　诚如南京先锋书店在近期的一篇公众号上的推文《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在坚持什么》中所言，做书店很累，该店创始人说过：“做书店一定要有理想，但有理想的人活得很累，我既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却又是一个坚定的现实主义者。”眼下，这家从1996年开业的著名独立书店，旗下15家门店一家也没有开业。显然也遭遇了生存危机！

 

　　值得欣慰的是，实体书店没有光顾着在那里独自哀叹，坐等危机，而是以积极的心态、奋力的自救，在与灾难抗争。

 

　　如同有媒体所指出的那样，很多书店的自救采取了3种手段：寻找线上营销新的发力点；服务升级，多种方式链接客户；回笼现金以补充流动资金短缺等。

 

　　湖北新华通过线上平台发起“春节在家读好书”活动，邀请专家在线分享阅读

 

　　严格地说，对我国绝大多数实体书店而言，长期的经营模式十分单一，就是以卖书为主要营收手段，经营的窄化、人员机构的单一，都是难以抵抗外来不利因素而倒闭的导火索。近年来，随着不少书店多种经营的开展，如推广书店+模式等，但书店的网络运营能力普遍偏低。特别是占据书店绝大多数的中小书店，更是在疫情当前，面临租金、人员工资、销售方式带来的不利因素。

 

　　实体书店如何快速走出疫情带来的阴霾，也牵动着所有出版人的神经。有消息显示，部分新华书店转战网上，向读者推介线上售书平台，推出相关优惠活动。2月1-22日，新华书店网上商城、新华读佳App开设“凝心聚力 免费畅读”电子书阅读专区，面向社会发放500万张电子书免费畅读券，提供800余种电子书免费阅读。

 

　　新华书店网上商城开设“凝心聚力 免费畅读”电子书阅读专区

 

　　钟书阁、西西弗、言几又等实体书店，通过网店、微店、小程序、社群、视频直播等多种形式开展线上业务，开始拓展新的商业模式。也应当看到，受到疫情严重冲击的不仅仅是书店业，很多行业，如电影、旅游、餐饮都遭遇了近乎毁灭式的冲击。好在各地政府及时出台了相关的扶持中小企业的优惠政策。

 

　　上海钟书阁通过淘宝直播发起“无人书店”活动

 

　　据初步统计，1-2月，北京10%的书店处于开业状态，80%的书店营业同步下降40%-50%。面对困境，实体书店没有坐等，早已纷纷展开自救，在线上经营中寻求突破，寻找机会。

 

　　言几又书店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线上销售布局，与京东、顺丰等线下物流合作，开启同城快送服务。他们以言几又门店为服务中心，周围3公里范围内接单配送，最快半小时可以送达。樊登书店依托线上渠道，以会员卡方式提供知识付费服务；北京小众书坊推行分众化策略，通过服务特定人群获得稳定的客源和收入，为实体书店转变服务方式提供了思路借鉴。山东聊城新华书店为例，通过开办“光腚猴”儿童乐园、研发50余种研学教育产品、参与教育装备供货等方式，既丰富了业态，又增加了收入。嘉汇汉唐书城所有门店的一线员工全员开通抖音，并通过抖音全面推行以书评、直播为主要内容的阅读推广模式。众多实体书店通过网店、微店、小程序、社群、视频直播等多种形式开展线上业务：实体书店变直播间，“云打卡”“云陪伴”“云分享”“云购买”。

 

　　书店自救是本能，还需要“他救”

 

　　书店的自救无疑值得肯定，但限于实体书店自身的实力，特别是一些中小书店，早已不是发展问题，而是如何度过严冬，更好地在疫情面前生存下来。

 

　　为此，全国各省（区、市）从房租、税收、信贷、稳岗等方面出台了应对疫情扶持中小企业发展的具体措施。各地主管部门要加强协调、争取支持，将扶持政策用在刀刃上，重点开展应急救急和靶向式、“点穴式”扶持。如北京市委宣传部新近出台的《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促进文化企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措施》按照正视困难、坚定信心，把握存量、做足增量，着眼当前、考虑长远三大原则，在资金政策支持、促进精品创作、培育产业发展新动能、加大金融支持力度、优化营商环境等5个方面，打出28条政策“组合拳”，扶持文化企业渡过难关，推动首都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这是北京首次在“一级响应”期间多部门联手对文化企业做出的专项政策安排，有效期至2020年年底。

 

　　紧接着, 2月26日，为切实解决实体书店面临的实际困难，北京市委宣传部下发《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做好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工作的紧急通知》，就2020年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工作，推出4项举措。对资金支持、政府服务保障、书店转型升级、书店创新融合发展提出了相应对策。这也是全国各省级政府具体出台疫情下扶植实体书店的一个较为系统帮扶的政策。

 

　　目前，很多书店已经享受了政策优惠和部分减免。上海、浙江、山东、山西、江苏、四川、海南等多地政府纷纷出台帮扶疫情下的中小企业的相关政策，帮助中小企业渡过难关。山东发布20条措施帮助疫情期间中小企业平稳健康发展，宁夏提出18条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的措施，山西通过10条措施为中小企业送来及时雨……这些措施，涉及金融支持、租金减免、税费减免延缴、社保支持、账款清欠、服务保障等多个方面。

除了资金、人员、场地之外，书店还应积极拓展网络营销布局，为读者提供更多的文化体验。实体书店可以尝试拓宽信息传播渠道、引入更多元的文化表达形式，通过音频、短视频、直播等线上方式，为读者提供更多选择。这就需要书店更多地引进这方面的文化人才，不能仅仅把书店当作纯粹卖书的单一场所，还可以提供私人定制阅读服务、单位阅读推广服务等。有条件的书店还可以通过图书选品师来提升读者的购书服务。

 

　　这次疫情对实体书店来说，看似遭遇“滑铁卢”，实际上是全方面暴露了行业内自身抗击外部压力下的巨大短板。书店作为一种商业形态，还可以通过直营、联营、自营等多种模式、多种业态，全力助推出版业的发展。尤其是开展线上与线下的知识服务、阅读推广、技能培训、会议服务等。如此，书店才能把疫情的冲击变作一次凤凰涅槃。当然，最主要的是各地政府对实体书店的全面扶持还应进一步优化升级。而疫情过后，读者的阅读需求还会在一个不太长的时期，再次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