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出版与阅读的春天在哪里

出版阅读

  对一部分人来说,今天是一个图书“零阅读”的时代,“零阅读”的表述或许有些极端。现实生活中,这一部分人并非与印刷出版物“零接触”,而是他们的“眼”和“心”,“读”与“思”完全隔绝,而真正的阅读是入眼继而入心,形与神、读与思高度融合的。

  最近二十多年,出版业开始进入了资本的时代,跨国大型传媒集团开始大规模地并购各个具有品牌号召力的出版社,比如,兰登书屋曾被纽豪斯集团并购,西蒙·舒斯特被维亚克姆收购,哈珀·柯林斯则卖给了默多克的新闻集团,等等。资本大军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所向披靡。这些传媒集团像经营娱乐业一样来经营出版业,指望能为他们投入的资本带来巨额的利润回报。这些变化,无疑会冲击作为精神生活基本活动的阅读行为,改变着社会的阅读风貌和价值旨向。但是,当出版一脚跨入资本时代后,进步主义的出版史和阅读史就产生了危机,出版业有沦为大众娱乐业附庸的危险,读书也有可能成为单纯的娱乐活动。我们都看到的事实是,跨国大型传媒集团并购出版社的直接后果就是出版的本质被扭曲了,传统出版业奉行的智性价值、审美价值、社会价值丧失了,出版成了单纯盈利的工具,娱乐主义开始主宰出版。

  世界是复杂的,有必要换一个角度看看。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出版毕竟已经进入了资本的时代。因此,理解出版业的现代转型,应该左右打量。资本力量的崛起,一方面加剧了资本意志与文化价值之间的巨大冲突,另一方面也加快了两者之间的融合。我们看到的是,随着资本的介入,出版产业集中度大大提升,集约经营格局开始形成,新的业务形态、新的商业模式不断涌现,出版产业的空间和规模迅速扩大。特别值得重视的是,资本的力量还在很大程度上推动着技术,尤其是数字技术在出版业的广泛运用。作为现代出版人,我们更应该关心数字技术带来的传播方式的深刻变化(多媒体并行,数字传播主导,纸质媒体边缘化),探究数字技术如何改造并创新人类的阅读内容和方式。在这里,出版业成为娱乐业附庸的担忧与借助娱乐手段改进人类阅读模式的探索如同冰火,前者显得过于悲观,后者能否乐观起来还需要观察。如果说传统出版的驱动力量有文化使命、职业理想、商业智慧,那么未来的出版在我看来,似乎还需要增加驯服资本意志、驾驭数字技术、唤起创新人格的新需求。

  我想申明的是,出版并不排斥和否定人生的娱乐诉求,出版具有娱乐的功能,我们在面向市场的过程中,应该开发一些娱乐性的产品以满足读者的娱乐需求并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但是,出版的根本价值在于启蒙大众、追求进步,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时代、何种情况下都不会也不应该改变。由此,我们的阅读才有可能是健康的、进步的。同样,有品质的阅读生活是有价值的出版的原动力。

  我们还有责任对于当下的阅读水准表达我们的忧患和理性呼唤。在当今这个摩登时代里,在铺天盖地的功利主义的旗帜下,我们轻率地丢掉了许许多多有价值的、生命原生态的感觉,使我们的生命越来越“游戏化”,越来越“轻扬”,因而也越来越远离“思想”和“品质”。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曾经说过,人是能够思想的芦苇。如果我们拒绝省思,那就变成了一丛没有思想的“芦苇”。就阅读而言,没有思想的“芦苇”表现为,以追逐“视觉盛宴”的名义,以投身“互动娱乐”的理由告别了掩卷沉思的醉心阅读。

  对一部分人来说,今天是一个图书“零阅读”的时代,“零阅读”的表述或许有些极端。现实生活中,这一部分人并非与印刷出版物“零接触”,而是他们的“眼”和“心”,“读”与“思”完全隔绝,而真正的阅读是入眼继而入心,形与神、读与思高度融合的。在某种意义上看,印刷出版物被大众疏离,恰恰是“有省思的精神生活”的沦落。近年来一直在倡导全民阅读的朱永新先生认为,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一个民族的崛起历程就是他们的全民阅读动员历程。反而观之,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一个人放弃、拒绝阅读也是他的精神荒芜史的第一页,一个民族冷漠、告别阅读的历史也是这个民族的衰亡史的第一页。

[时间:2017-08-29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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