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生出版业
近日,培生发布的2016年报(未经审计)显示,受数字化转型影响,培生集团整体营收下滑。2016年总营收45.52亿英镑,同比下降8%,运营利润为6.35亿英镑,同比下降12%;北美在线课程和华尔街英语业务成绩的增长在一定程度抵消了北美高等教育业务的下滑。加上前阵子闹得纷纷扬扬的利润预警和股价大跌,这样令人扼腕唏嘘的成绩基本也是在人们意料之中。要说这危机的原因,恐怕与其长期以来的业务重组难脱关系。
作为全球第一大出版集团,培生在2013年前后重组管理层,启动了改革重组计划,号称要专注于教育培训服务领域。回想过去两三年间,全球几大出版巨头的资本动态,无论是传言还是既成事实,培生都最为抢镜,又是买又是卖,好不热闹。
如今正处在转折点的中国出版业,特别是教育出版企业,不少都把培生看作是数字出版或教育出版转型的学习榜样甚至奋斗目标。但今天的培生,除了在高校教育领域仍涉及部分出版业务外,几乎快要与出版完全不沾边了。
我们来看看这个全球出版巨头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步骤一:剥离“多余”业务
2012年底,培生上一任首席执行官(CEO)马乔里·斯卡迪诺卸任,原培生国际教育业务CEO范岳涵(John Fallon)继任。培生一系列的“买卖”大戏差不多就是从两任CEO交接之际开始的。2012年底到2013年7月,培生将旗下企鹅出版社让出,与贝塔斯曼旗下兰登书屋合并,成立了企鹅兰登书屋,双方分别持有47%和53%的股份。
培生董事会
虽说强强联合后的企鹅兰登成为全球最大的大众图书出版公司,市场份额占英美出版市场的四分之一。但回头看,当时这一事件就已经拉开了培生改革重组计划中“剥离多余业务”的大幕。
那时,培生最为人所熟知的是旗下企鹅出版品牌、《金融时报》、《经济学人》及一系列国际教育业务。范岳涵上任后,清晰地提出要重塑全球教育业务格局,自此培生的重组进程大大加快。
2013年底,培生将旗下的资讯供应商Mergermarket出售给总部位于伦敦的一家私募股权投资机构,关于原因,范岳涵表示,Mergermarket的业务已无法在培生全球教育目标中有所贡献;出售所得资金将用于全球教育服务,帮助培生更快进入数字教育领域。
2014年底,有传言称培生将出售旗下《经济学人》和《金融时报》,但均被其高层“辟谣”。然而,“传说”在2015年7月变成了事实,当时培生将旗下的老牌资产《金融时报》以8.44亿英镑卖给了日本经济新闻社,有媒体分析培生这次割爱是因为“养不起”。据培生财报显示,《金融时报》2014年净利润从2013年的5.38亿英镑下跌至4.7亿英镑;虽然订阅量同比增加,但培生高层认为,要真正实现数字教育转型就应该及时剥离传统纸媒的负担。范岳涵也说,在新媒体的强烈冲击下,培生已经走到了业务转型的拐点。
在业界还对培生这次出手热议不断时,培生又将一颗大石头砸向出版业的水面——2015年8月,以4.69亿英镑出售旗下“百年老店”《经济学人》50%的股权。此前,曾有观察者猜测,培生会留着《经济学人》与其新的教育出版业务形成相辅相成之势,毕竟经济学人曾在2014年为培生贡献了2100万英镑的营业利润。但事实证明,这种说法错的离谱。
培生在相继抛掉《金融时报》《经济学人》,从传统纸媒的苦海中脱离出来后,不仅精简了业务,资金投放更加集中,还厘清了此前一些复杂混乱的股权架构。此外,培生还陆续处理掉了教育管理系统PowerSchool等平台以及美国的一部分纸质出版业务。但在最近,培生将旗下最后这点出版资产也要被卖掉了。
2017年1月,培生承认正在寻找合适的对象接手其在企鹅兰登47%的股份,而另外53%股份的持有者贝塔斯曼集团被视为最有可能全盘接下企鹅兰登的公司。然而,据其最新年报称,企鹅兰登书屋调整后运营利润1.29亿英镑,较去年同期增长43%,增幅可观,但照培生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一定不会被这点“小利”所牵绊,剥离企鹅业务,培生应当是势在必行。将企鹅兰登股份出手后,培生将彻底从一家多元大型教育出版集团转型为一家纯粹的教育企业,这恐怕也正是范岳涵所希望达成的局面,他曾在出售《经济学人》后表示,培生将100%专注于全球教育服务。
步骤二:布局教育培训
4年时间,培生把这些知名品牌相继剥离,连盈利状况较好的板块也不含糊,足见其专注教育服务的决心。卸掉了纸媒和传统出版的压力,大大收缩了产品线的培生在教育领域又布下了什么局?
培生的产品与服务旨在满足学生需求,改变全世界的学习生活方式。
早在上一任CEO在任期间,培生就在数字化教育方面拓展了市场,强化了品牌。从其在中国市场的频频动作就能窥得一二。培生在2008年收购了戴尔国际英语,正式进入中国教育培训市场。当时,培生的到来给中国教育培训市场掀起了不小的风浪;2009年,培生又以1.45亿美元向全球私募投资公司凯雷集团(Carlyle Group)收购凯雷控股的华尔街学院旗下的华尔街英语,成为中国英语培训市场中份额第二大的教育企业,这也让培生在中国大陆的教育服务产品年销售额突破一亿美元;再加上2011年以2.94亿美元收购环球雅思,培生在中国教育培训领域名声大噪,业务覆盖青少年英语、职场英语、留学英语等多个范畴,甚至在当时,许多不知道《金融时报》,不知道企鹅图书的中国人,也知道有一家国际大型教育培训企业,名叫培生。
除中国之外,培生在2011年投资1.39亿美元收购印度在线教育平台TutorVista76%的股权,主要为印度本土学生提供在线英语辅导;2012年,用6.5亿美元收购美国在线教育服务商EmbanetCompass,主要涉及课程开发和教师培训等业务;2013年,收购印度培训机构Educomp Solutions50%的股权;同年,还以7.2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巴西最大的英语培训学校Grupo Multi。
这几件收购案与培生剥离的几大金字招牌相比,横看竖看都并不合算。2009年时任培生教育中国总裁高倩倩曾解释说,如此布局教育培训,是因为教育领域永远与经济衰退绝缘,教育需求是稳定的。然而,时隔数年,培生在中国最先收购的戴尔国际英语业务一再缩水,2014年8月底彻底关门。虽然之后数据显示华尔街英语的业务增长十分强劲,但培生旗下的中国英语培训业务却始终没能在业界抢占制高点。
时至今日,培生在年报中公开承认有可能出售环球雅思。财报发布当天培生中国零售市场负责人在集团内部邮件中也表示,环球教育偏离了培生未来改革方向,不能与培生的核心业务一起产生规模效应。此外,长期以来小道消息频传培生正在计划出售华尔街英语。等交易纷纷落地的那一日,培生在中国教育培训市场几乎是折戟沉沙。
培生在中国经历还可以说是因为无法适应中国特色教育培训而“水土不服”,但2016年培生在较为成熟的北美地区也出现了业务大幅下滑,导致集团在重组关键时刻出现利润预警,这让全球教育出版业都为培生捏了一把汗。纵观培生这些年来的发展与变革,多年来的布局究竟是一盘活棋还是一潭死水?
回到开篇所说的2017开年大事件。1月18日被认为是培生股票历史上最艰难的一天:股价5.71英镑,比前一交易日暴跌30%。这样下跌的原因则要归结于培生在那天公开表示,培生在北美高等教育市场业务出现灾难性下滑,2017年利润可能低于预期。
心得:以人为镜明得失
针对培生的利润危机,《出版商务周报》英国特约撰稿人保罗·理查德森分析称,培生在2016年出现了两次重大市场误判。2014年培生运营利润3.98亿英镑,同比下降13.1%;2015年营收总额为44.68亿英镑,同比下降2%,调整后的运营利润为7.23亿英镑,同比下降2%。针对连续出现的利润回报率的问题,2016年初,培生拟定了削减成本开支等措施,希望能改善营收。然而,培生的市场分析人员却没有预料到北美市场学生入学率的下降,以及学生教材使用形式的变化。保罗认为,培生在市场预期中最根本的错误,是其认为未来教育市场具有稳定性和可预测性。
恰巧讽刺的是,在2015年财报中,培生曾预测:考虑到大学入学率和英国职业培训市场的稳定,2018年调整后的运营利润将达到或超过8亿英镑。但不久前,培生提出放弃对2017年和2018年的利润预期。虽然2016年财报所披露的数据要好于其此前的预期,但其北美业务区、核心业务区、成长业务区利润均不乐观,若非企鹅兰登的大幅增长怕是真的会印证年初的危机。
保罗表示,多年来,培生出售了不少价值颇高的非高等教育类产业,其数字教育产品在总营收中的占比大幅提高;然而,改革重组的尾声却爆发了严重的利润危机,恐怕培生已无法用简单的裁员来弥补这一问题,下一个失业的会不会是范岳涵本人,英国出版业也将对此保持密切关注。不过,这样的危机似乎并不能阻挡培生重组的脚步,日前培生又宣布退出曾投资数亿美金的学习管理系统(LMS)市场,并将裁掉全球4000个职位以进行机构重组,并策划退出中国的两大业务。
纵观这段出版巨头重组教育集团的历程,其中基于对教育领域脉络的清晰认知,对未来所要从事业务板块的专注,以及敢于告别传统形式剥离“支线业务”,围绕主线整合产品线的做法,值得转型中的出版机构借鉴和学习。虽然根据其财报,目前培生数字化收入已占总收入的68%。但培生作为一家体量巨大的教育出版集团,在剥离和重组的过程中不免略显急迫;另一方面,互联网市场对传统出版领域形成了巨大冲击,新型产业的迅速发展也给市场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此时,谨慎地做出市场预期对出版机构的高层、领导团队,或是专业风险管控团队都尤为重要。
[时间:2017-02-28 来源:出版商务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