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体书店

　　很多人将实体书店比喻为城市文化之光，它们的坚守代表了城市的文化底蕴。然而由于社会生活形态的急剧变迁，特别是受到网络书店的猛烈冲击，近些年实体书店的生存日益艰难。很多实体书店经营者在苦苦支撑的同时，在探寻更多的经营模式，希冀让实体书店焕发出新的生机，同时也希望有关部门对其给予必要的扶持。2016年6月中宣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等11部门印发《关于支持实体书店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了支持实体书店的一系列政策建议，其中就包括使用财政资金予以扶持的方式。作为全国文化中心的北京市积极行动，学习借鉴兄弟省市经验，2016年投入1800万元资金对实体书店以奖励的方式进行扶持。日前2016年度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项目评审结果公布，记者就此进行了采访。

　　自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2016年8月11日面向社会进行项目征集后，实体书店扶持项目的征集和评审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200余家出版物发行企业提交了申报材料。经各区文化委员会初审把关，共有126家实体书店进入本次扶持项目的市级评审。而后北京市局根据《北京市实体书店资金管理办法》《北京市实体书店项目管理规定》《北京市实体书店项目评审细则》，组织项目评审专家组进行多轮项目评审。评审专家组听取了部分项目申报企业的陈述，并且到部分项目申报企业进行了现场踏勘后，最终确定了71家实体书店作为2016年度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资金的奖励对象。“这71家实体书店在开展阅读公益活动、服务读者方面都有创新，整体反映了北京实体书店的水平。”原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副局长、项目评审专家组成员梁成林如是说。

　　北京市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希望这71家书店在得到资金扶持后能够逐渐走上品牌化、特色化发展之路，并充分发挥标杆示范作用，助力建成与北京的文化中心定位相适应的更具人文特色的一流出版物发行服务体系。

　　广泛动员，自下而上统一部署

　　“我觉得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做得非常不错，取得的成果也是有目共睹。同时我觉得这个扶持活动充分发挥了北京作为全国文化中心应有的示范作用，为实体书店的发展带来了活力。”作为本次项目评审专家组成员之一，大道行思董事长刘明清在接受《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认为，这次项目评审能够顺利开展的主要原因就是北京市局的统一部署、广泛动员。

　　“这不是扶贫，而是扶优扶强。”为此，北京市局想方设法把好项目征集和评审的关口，将资金的力量尽量用在实体书店扶持工作的刀刃上。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2016年度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资金使用的主旨就是要通过奖励各类优秀实体书店，支持他们不忘初心，不断引导广大实体书店提升创新力和竞争力，在建设书香北京的进程中，将阅读的种子播撒到更多人的心田里。为了做到扶持工作全面、公正，北京市局充分发挥各区文委的职能作用，在实体书店扶持项目征集通知和相关政策文件对外界公布之前，组织召开了各区文委专项工作协调会，对扶持项目征集和初审工作进行了统一部署。

　　各区文委接到任务后迅速行动，运用各种宣传渠道组织动员辖区实体书店积极参与扶持项目申报，并对相关申报工作进行了分解细化，取得良好实效。东城区、顺义区对申报文本提出统一要求，一律采取胶印材料报送；海淀区实体书店数量多且分布较散，为确保申报数据的真实可靠，区文委工作人员不厌繁琐逐个进行了现场走访勘察。

　　在评审过程中，评审专家组各位成员也深入到基层书店进行实地勘察。“在实地勘察中，一些书店生存日益困难，但仍坚持为读者服务的做法，让我们深受感动。”梁成林说起前段日子自己走访门头沟斋堂“北京斋堂求知书屋”的情景，语气里依然充满难以释怀的感动。

　　加强引导，注重社会公正

　　“让数据说话。”梁成林认为，本次评选活动，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让数据说话，尽可能地减少了人为因素的干扰，提高了评选结果的公正公平性。

　　评选活动得到北京市各实体书店的热烈反应，希望得到资金扶持的书店很多。严把审核关就成了重中之重。为此，在大的监管层面上，北京市局首先把控意识形态关，认真做好意识形态引导工作。譬如，近3年内受过新闻出版广电部门相关行政处罚，尤其是在意识形态上出现问题的申报企业，一律取消其申报资格。

　　在具体评审过程中，北京市局则更为注重公平公正原则，为此着重加强了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精心组建项目评审专家队伍。本次实体书店扶持项目的评审专家组成员分别来自政协委员、业内专家、新闻出版相关研究机构专业人员、行风监督员、曾经从事政府机关相关工作的管理者等社会人士，既体现了评审参与者的广泛性和代表性，也增强了实体书店扶持工作的专业性和服务性。

　　二是强化评审规则的可操作性。在公开发布的相关扶持政策文件内容中，关于扶持项目评审工作，设有专门的《实体书店扶持项目评审细则》（以下简称细则）。根据细则，项目评审按层级分为两个阶段，即区文化委员会实施初步评审的阶段，以及项目管理办公室组织评审专家组进行正式评审的阶段。而正式评审则分为4个环节，首先，评审专家组按评分表给申报项目打分；其次，数据处理系统按评分结果、扶持入围项目控制数和书店类型预先配置的扶持入围各指标数，确定扶持入围项目范围；再次，专家组对扶持入围项目实施参数审核；最后，数据处理系统运用各项目相关参数通过公式计算项目资助额。

　　这其中，项目评分表从经营年资、管理能力、经营行为、社会形象、基本资源和经营成效等六大方面设置分值，考虑到了扶优扶新的方方面面。项目评审专家组成员分别按照项目评分规则，运用项目评分表对申报项目进行评分，并汇总为最终得分，其中也包括区文委在初审过程中对项目的评分。而扶持入围项目范围的确定，兼顾了按最终得分择优的原则和四大类型书店之间利益平衡的原则。一方面，以项目最终得分高低为依据，充分发挥评分结果在确定扶持入围项目过程中的基础作用；另一方面，各类型书店分别安排预先配置的入围项目指标数，分别为综合类书店3个、专精特新类书店15个、区域类书店22个和农村郊区类书店20个，并运用项目最终得分让各项目首先在本类型内部竞争入围指标，确定前60个入围项目，然后再打破书店类型界限根据最终得分高低确定后10个至15个入围项目。至于扶持入围项目确定之后的资助额的确定，则是根据各入围项目经营面积、职工人数、主营业务销售额、为职工缴存五险一金的额度等4个主参数和连锁经营的网点数这个辅参数，计算出各入围项目在扶持资金总盘子当中的相应份额，并按照各自份额确定每个入围项目的具体资助额。这些规则最大限度保证了项目评审的客观性、专业性和公正性，提升了扶持政策的可操作性。

　　专家评审组评委之一、北京开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蒋艳平告诉记者，评审过程中，首先对参评的实体书店中9个大项的35个小项目进行打分，其中2个小项目是由区文委来打分，评委的工作是对另外33个小项目进行打分。细则对项目评审专家组成员的评审工作做出了很多具体的规范，具有很强的操作性。不仅如此，北京市局还将细则中的各项基础数据统计、计算、均衡、入围选择等过程，全部通过软件程序固化。我们看到，项目评审专家组并不能直接讨论决定获得扶持的书店名单，他们只能通过打分为后续的扶持入围的确定以及各入围项目资助额的确定提供评价标准，而后两个环节的工作是由数据处理系统软件按照细则的要求自动进行。对此蒋艳平表示赞许。“当评委对某些结果有异议时，我们只能回过头来看规则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和优化，而不能直接更改最终的结果。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过程，这样大家都把重点放在完善规则的讨论上，而不是放在具体的哪一家书店是不是应该入围的争论上。这样评选规则越来越完善，可以使下一次的评选工作进一步得到改进。”她认为，这个过程是在全面体认实体书店现状基础上，以比较科学的理念，充分利用各项目申报单位经营状况、经营业绩、探索创新等主要情况并予以量化，以及不需要量化就可以直接使用的主要数据，运用数学建模的手段，设计项目扶持入围和资助额计算的解决方案。这样的解决方案最大限度避免了包括可能出现的评审专家组成员和其他各种人为因素的干扰，极大提升了政府财政资金使用过程的客观性、公正性和公平性，可以说是从制度建设的源头防范廉政风险的成功案例。

　　关注点不同，书店贡献成关键

　　细则的制定为项目评审专家组提供了客观打分的依据，那么评审专家组成员在打分的时候会更看重书店的那些分值点呢？评审专家组成员、北京印刷学院教授田烈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除了这些客观的依据，我在评审过程中重点把握以下几个标准。第一个标准是看实体书店对社会文化建设的贡献，这是最重要的标准。这方面评判的依据主要有：书店经营图书的类型是否满足民众的精神文化需求，是否净化灵魂、陶冶情操、弘扬正能量；再者是该书店组织的各种文化活动，是不是有效促进全民阅读。第二个标准是看实体书店所在的区域对民生的贡献。这方面的依据主要有：在农村或者在社区能否服务基层群众。第三个标准是看实体书店的经营理念和策略。比如以往的经营行为和未来3年的经营设想。第四个标准是看实体书店的营收、利润、面积和人员。”

　　评审专家组成员刘明清则更为看重实体书店的硬性指标以及其在全民阅读方面的成就：“我主要审查两个方面：一是书店的硬性指标是否符合规定，如不能卖盗版书等。事实上这些情况各区文委都已经事先审查了。从总体上看，这种资格性判定都不用评委担心。然而我们在实地走访过程中还是发现有一些书店并不符合这些硬性标准。二是实体书店在全民阅读方面的成绩，这是我最为看重的，它是否做了有影响力的文化推广活动、文化讲座等，频率是多少，对于全民阅读是否有了真正的促进。实体书店是全民阅读工作开展的重要一环，这是我关注于此的根本原因。”

　　作为评审专家组的组长，北京老年宜居文化协会会长李士杰认为一个书店的温度与坚守是最为重要的：“除了那些硬性指标，我更在意一个书店是否有温度，是否有自身的坚守。”在走访时，门头沟区的一个书店让他印象深刻：“书店的老板为了让这里的人能看上书，即使一年只有几千元流水他还在苦苦支撑，这样的书店难道不是我们文化的标杆吗？难道不应该得到我们政府的扶持吗？”

　　涵盖范围广，示范作用强

　　经过层层把关，层层评选，最终获得2016年度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资金的单位共计71家，其中综合类书店5家、专精特新类书店24家、区域类书店22家、农村郊区类书店20家，基本涵盖了北京地区实体书店的方方面面。

　　综合来看，获得奖励的5家综合类书店中，有被社会各界誉为“共和国第一店”的王府井书店，也有由机械工业出版社投资成立的大型综合性书店——北京百万庄图书大厦等。这些店的共同特点是，经营规模大、陈列品种全，始终肩负着传播先进文化、丰富人民群众精神文化生活的使命。它们成立以来一直高度重视并认真履行着阅读推广和文化传播的社会责任，致力于打造成契合全民阅读需求、充满文化气息的文化交流平台，是中国精神文明的窗口和北京市不可取代的文化坐标。李士杰觉得，对于综合类书店来说，所售产品大而全是其必备要素，也是他们考核时的重点。

　　24家专精特新类书店则大多专业性强、提供某一产业或行业多角度、全方位的书籍及资讯，可以说人无我有、特色鲜明。这些书店一般都带有浓郁的创办者个人思想和特色，不仅售书，更多地是贩卖一种精神态度。它们中既有售卖思想、传播人文精神的学术书店，也有许多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书店，而是一种多业态经营的阅读体验空间。如一些书店从过去单纯卖书发展到如今“图书+咖啡+创意产品”“图书+烘焙”“图书+音像+咖啡”“图书+讲座+电影”等多元化立体经营模式，读者徜徉其中能感觉到一种与众不同的阅读格调和品味。北京三联书店、字里行间、北京雨枫书馆、北京蒲蒲兰书馆等，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与其说它们是书店，不如说它们是文化会所、心灵驿站、精神瑜伽馆、艺术文化创意空间。这些书店都以独特的品相和个性化经营赢得市场，并在引领大众阅读品味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李士杰举例介绍了华视伟业，这家书店专注于音像制品的售卖，目前正在开展多元服务业态，扎根社区，开展了诸多培训课程，获得了读者的好评。

　　22家区域书店结合区域特色，在全方位满足人民群众的多种需求，为读者创造更好的文化消费场所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并成为所在区域的文化地标。“比如说通州的百草园书店已经成为那个区域的标志，就有很强的文化示范性。”李士杰如是说。

　　20家农村郊区书店具有实效性强和更有针对性等特点，在服务“三农”、解决农民买书难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使读者不出乡镇就能看到想看的、买到想买的图书。这类书店的存在弥补了郊区基层文化服务设施建设不足的问题，较好满足了农村物质与精神的多重需求，为净化农村文化市场、倡导阅读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同时也极大地繁荣了农村和基层图书文化市场。

　　从获得扶持的实体书店情况分析，此次扶持工作主要呈现以下三个特点。一是扶持覆盖范围较广，全市每个行政区都有实体书店入围。二是兼顾地区和不同类型书店的均衡发展。体现城市文化地标和文化特色的综合类书店与专精特新类书店主要集中在中心城区，位于社区、学区、商区的区域类书店在为京城百姓提供便利的文化服务中逐渐承担起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农村郊区类书店在郊区基层文化建设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通过对实体书店各类型扶持指标的预先分配设定，明确了扶持引导方向，促进了北京实体书店各类型的均衡发展。三是突出扶持重点。一方面大力支持国有书店如北京发行集团和各区属新华书店在文化宣传战线上的阵地堡垒作用。5家实体书店获得最高限额100万元，其中有4家为北京发行集团的下属企业，另有1家为非市属的国有大型书店。另一方面，民营书店在创新经营中所取得的成果也得到相应的肯定和鼓励。

　　落实政策，助力实体书店发展

　　“这对实体书店是一种激励，符合中央精神。”在梁成林看来，对实体书店的扶持意义重大。现在许多实体书店生存困难，北京运用公共财政资金，通过奖励的方式对一些有竞争力和影响力的实体书店予以扶持，“这样的做法，与培育、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吻合。”

　　“扶持资金可以缓解实体书店经营的压力，为实体书店的转型升级赢得一定的时间；对一些很小的书店来说，几万元的扶持资金，可能等于或者超过书店一年的利润，书店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更大的价值是精神层面的，他们可能会因此获得鼓励，克服困难继续做下去。”蒋艳平觉得这次扶持为北京市的实体书店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

　　田烈旭觉得此轮扶持对于当前社区书店发展有着深远的意义：“从3年来的财务报表看，实体书店的经营确实遇到了较大的困难。农郊区域的实体书店都是以经营中小学生的教辅为主的书店，自有物业的书店还能够盈利和维持，租赁物业的书店则亏损严重，而服务民生的毛细血管——社区书店却很少看到，我深度怀疑这类书店存在的数量到底还有多少。在实际生活中，近几年来也没有在居住的小区周边发现社区书店。而这次扶持，对于社区书店的帮助是非常及时的。”同时他觉得有了资金的支持，实体书店在多元业务开展方面就可以放开步子：“比如说改善经营品种，要根据自己所在区域及区域人群的状况，精选优化书店的品种结构。这一点很重要，书店品种的格调直接影响读者对书店的评价、印象和信任度。再比如扩大经营面积、开辟自由阅读区，黏住读者，让读者喜欢留在书店里，不必强求购买，从而形成阅读场，聚拢人气。书店还可以利用这笔钱去组织读书分享会、主题报告会等各类文化活动，成为读书者的乐园。最后可以拓宽多种经营，书店可以销售文具、手工艺品、饰品以及各类文化产品等，也可以销售饮料、冰激凌、零食等，实现多种经营。”

　　在政策落实方面，蒋艳平觉得可以加大相关媒体宣传力度，使更多的实体书店知晓这项政策，期待明年有更多的书店参与申报。“我们希望可以跟踪今年获得扶持的书店，以了解扶持的效果。同时我觉得扶持也不仅仅是资金上的扶持，希望政府可以利用一部分资金组织入围的实体书店的经营管理者到国内外做得比较好的书店进行参观学习，或者请专家对一些做得好的书店进行分析，撰写研究报告，组织培训，使更多实体书店从中受益。”

　　对于实体书店的未来发展，项目评审专家组成员大多觉得，书店多元化服务提供是其未来制胜的关键。“在评选的时候，有很多让我印象深刻的书店，他们的很多做法也很值得学习。比如，我看到有一个郊区书店，十年如一日为社区读者提供多元化服务，如家教服务等。现在单单依靠图书贩售已经无法支撑书店的发展，而进行相关的服务提供，才是实体书店再次雄起的关键。”刘明清如是说。

　　刘明清还认为，未来社区书店应该成为书店建设的主流：“对于书店的未来发展，我觉得大书城就不要再建设了，我们应该学习国外的经验，多建设一些社区书店。比如美国很早之前就致力于此，保证社区拥有充足的阅读空间。这种文化供给是我们所缺少的，也是现在读者所需要的。”

[时间：2017-01-25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