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出版没有夏天 但也决不会迎来冬天

出版

  作为文化事业,出版的源泉在于对创造、创作和创意的执着追求。重振出版,并不是要对其采取特别保护措施,但绝对不能对其有一丁点儿的亵渎,出版需要文化滋润,也需要浪漫情怀,出版没有夏天,但也决不会迎来冬天。广东教育出版社的靳淑敏与李朝明与我们分享了自己的出版呓语。

                            靳淑敏、李朝明 / 广东教育出版社

  时下关于图书出版的话题不胜枚举,但都可归结为一点,就是出版行业不景气,做什么书都压力重重,生怕搞不好“两个效益”。思想的弦绷得太紧,行为就扭曲了,本来正常的动作也显得不那么自然了。

  “市场图书”风靡下的出版异象

  笔者就来说说其中的一些异象。曾几何时,突出冒出一个“市场图书”概念,编辑一下子如坠五里云雾。图书历来就是商品,有定价,读者消费自然要掏腰包,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是如此,难道现在出版的图书去象牙塔了?

  其实,现在所谓的“市场图书”有它特定的内涵:数据指标——开卷监控的市场排名以及畅销书销量等各种数据,似乎没有它,图书在市场上就混不下去了,更遑论出版单位和编辑个人的地位和名誉。开卷监控系统俨然成了图书在市场上的达摩克利斯利剑,开卷数据也逐渐成为图书在市场上沽名钓誉的标签。

  于是,追名逐利者不断涌现,各种掮客、花样迭出的虚假销售大行其道,其目的无非两个:要么完成市场考核指标保住饭碗,要么诱导读者自投罗网。

  又想起一个为出版人津津乐道的成语——洛阳纸贵。它原指西晋都城洛阳之纸,因大家争相传抄左思的作品《三都赋》,以至一时供不应求,货缺而贵。后喻作品为世所重,风行一时,流传甚广。老祖宗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暂且不论。这个经典案例实质告诉人们的是,作品本身的价值必须要附着在具体物质形态——纸上,至于作品本身的内容价值有无定价,实在是微不足道了。也许在古人看来,精神的东西是无价之宝,没有标准可以衡量;也许是古代生产条件艰难,物质匮乏,物质需求比精神更为直接。而我说古论今的目的,是想探讨未来出版业还有何种可能,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过去用纸来体现作品的价值是唯一不二的选择,但现在这种唯一性已经随着传播媒介和途径的多元化而被打破。尽管这已成为公认的事实,但“借助纸质印刷才算正式出版”这个思维惯性导致的结局,要么成千上万册的纸质图书被迫化为纸浆,要么被街头小贩论斤两售卖而作践。每每见到此情此景,出版人的心都凉透了。

 真的没有纸质出版需求了吗?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反问,问题是我们应该怎样把握住出版的脉搏。近年来,我们被数字出版的口号喊得震耳欲聋,对新技术和新社会观念变革下的出版本质缺乏思考。那么,我们有没有必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跳出工具论者的牵制,重新认识出版、定义出版,以至重新构建出版体系呢?

  出版精神与出版情怀的没落

  当我们把出版从各种繁杂纷扰中剥离出来时,我们又会如何去行动?先看一条登载在各种杂志上的常见声明:

  本刊声明

  凡向本刊投稿,请同时授予本刊稿件的信息网络传播权和各种媒介出版权。如有异议,请务必在投稿时注明。

  可能我们对这样的声明早已司空见惯,也可能对它带有几分偏见。然而,其中所隐含的对出版本质的担忧恐怕很少有人关注。笔者以为,出版就形同专利,这种专利的表现形态是视社会和市场需求而动。一个出版项目就是一个专利,是一个独立的知识资源和品牌资源,不可侵犯,它的价值和权利主张只能由凝聚在出版中(一种观念形态而并非实体)的一般社会劳动所决定。因此,出版的本质就是对一种特殊权利的拥有。否则,对出版的任何构建都显得苍白无力,也容易被误读、甚至被恶搞。

  但是对这种特殊权利的拥有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来源于知名编辑或知名作者以及他们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正所谓,作者用著作创造财富,出版社用出版实现财富,而这一财富是需要反复雕琢的璞玉,是圣洁而高尚的人间自在尤物。它的历程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说的那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可惜的是,在互联网时代,又有几人能理解呢?

  放眼现实,出版人如同丧家之犬被逼到死角,每天都在为“五斗米”发愁,出版的工匠精神正在逐步衰弱。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又一次被印证!

  出版社如何成为训练有素的“骏马”

  还记得英国同行曾说过的一句话:“对于出版社来说,最大的财富不在于拥有的资产,而是它的声望和知识产权。如果把出版社比做马,那么声望是马的血统,知识产权是马腿。”这是一个形象而精辟的比喻,也道出了出版人的自豪情怀!马,马腿,马的血统,与出版联系起来做个联想,我们会品出什么滋味来?

  先说马。无论在中国还是国外,出版社都不可能做桀骜不驯的“野马”,而应当成为训练有素的“骏马”。也就是要对它扶正祛邪。“扶正”不是圈养,而是在国家政策和法律的引导下,给它一个自由生长的空间,使其潜能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成为传承、积累、弘扬和创新文化的重要推手,迸发出强劲生命力。

  从这个角度来看,政策和法律似乎起着决定性作用,好政策当具有社会统计学意义,而不是按预设的因果关系行事。而当下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还有许多方面亟待改进。过去,政府扶持的“示范企业”、“试点企业”,享受国家多年的优惠政策,但他们的成长带动了整个国家出版文化产业的大发展、大繁荣吗?再看现在,对出版社实行的各种指标考核、工作干预、指定计划等,有多少促进了其发展,又有多少制约甚至阻碍了出版社的发展?而这些现象无疑都是“圈养”思维所导致。

  因此,无论从宏观还是微观层面来看,政策和制度层面的除弊革新都是当务之急。

  再谈马的血统。血统论似乎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但它的生物学意义是不可改变的。一匹马能否成为骏马,血统至关重要,而出版社的血统意义则在于声望。读者买书,作者投稿,都会首先考虑他喜欢的出版社。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三联书店、人民教育出版社等出版机构都树立起了自己的品牌,也可以称为一种声望。可以说,出版社的声望就是作者和读者对出版社的认可程度。

  声望是出版社可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而声望的树立不在一朝一夕,不是靠明星绯闻式地博眼球,而是靠知名作者和知名编辑的辛勤耕耘和细心呵护。在我国,但凡称得上“出版大家”的都拥有著名学者、作家或教授头衔,这是一道有别于国外的独特风景线。因为他们,出版社的声望蒸蒸日上,名扬海内海外;也如老酒,愈陈愈香。

  反观当下,一些出版社被眼花缭乱的市场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出版业的各种奇闻轶事如百草丛生——人才东拉西凑、事业发展本末倒置、跟风仿冒等等。出版的立身之本,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声望的树立从何谈起?

  如今,也到了该重振出版的时候了!重振出版,也并不是要对其采取特别保护措施,但绝对不能对其有一丁点儿的亵渎。它需要文化的滋润的,甚至需要浪漫的情怀。作为文化事业,出版的源泉在于对创造、创作和创意的执着追求。如今,个人的创造力、灵感、天赋和创作自由,都有足够的空间得以施展和实现;同样,出版也需要良好的人文生态环境,更需要出版社自身的磨练和锻造。

  出版没有夏天,但也决不会迎来冬天,它永远在春天里,出版人用心耕耘,就能听到它静静花开的声音。

[时间:2016-09-05  来源:出版商务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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