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作者印数

　　今年的世界知识产权日前后，国内某知名出版社与《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的作者饶佳荣(微博：罗不特)关于印量与版税的纠纷闹得沸沸扬扬。饶佳荣在微博上的文章《质疑**出版社：要个印数和销售数这么难!》阅读量逾10万，并吸引如鄢烈山、陈晓卿等多位网络大咖转发。

　　此事之所以引发舆论关注，因为戳中了业界的一个痛点，即作者与出版社之间的不信任——作者怀疑出版社瞒报印量、印次，减少了其版税收入。类似的事件并非个案。今年3月，作者徐沪生与某民营公司在《让未来的你，感谢现在的自己》的印数上也发生分歧，徐声称要付诸法律途径。

　　隐瞒印量的话题在业界已有多年。2010年韩寒因质疑《长安乱》印数被隐瞒而要求索回相应出版版权。尽管舆论炒得很热，但是其中的责任、问题仍分辨不清，争议最后都以“增强作者与出版社信任”收尾。

　　印数之伤是在国内出版业逐渐市场化，畅销书概念逐渐成熟的过程中产生的。一方面是出版社争抢优秀作者的代价越来越高，一方面是对隐瞒印次、印量等缺乏可行的法律、法规监督手段。相关法律专家表示，国家版权局对《图书出版合同》(标准样式)有相应的规范，明确声明“《图书出版合同》既可以对著作权人和作品使用者签订合同起指导作用，也可以对著作权合同仲裁机关、人民法院和著作权行政管理部门仲裁、审理和调解著作权合同纠纷起参考作用”。《图书出版合同》规定“甲方(著作权人)有权核查乙方(出版机构)应向甲方支付报酬的账目。如甲方指定第三方进行核查的，甲方需提供书面授权书并载明核查权限。”这个“账目”是委印单、发货单还是出版社自身的账单，语焉不详，这就给双方的矛盾埋下了伏笔。饶佳荣向记者透露，他与出版社的责编、营销总监、前总编辑和社长都沟通过，希望出版社出具委印单或者发货单。出版社回应“由于办公室的调整，委印单找不到了”。但饶佳荣认为“即使出版社遗失，委印单还是可以通过印刷厂找到的。因为印刷厂为了风险考虑，往往会保留这些委托印刷合同文件”。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常务副总干事张洪波表示，“合同如果约定的是版税的形式，那出版社就应该提供准确的印数和销量”。而出版社表示，已向作者告知印刷了3次及每次印刷的数量。这算不算出版社尽了核查账目的义务呢?

　　说到底，还是作者、出版社谁为印数、销量举证的问题。一般的民事诉讼要求“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即“谁主张谁取证”。但与出版社相比，作者信息不对称，举证困难。张洪波认为“如果合同约定了出示委印单的话，出版社就有义务”。但绝大多数作者不会想到在合同中要求出版社出示委印单。如果由出版社举证，应提供何种自清的证明，同时会不会引起出版社的人力成本过高呢?这些都存在争议。

　　在少数作者成功维权的事件中，都是作者在印刷版次、防伪标识及版式上发现蛛丝马迹，但最后是以和解了事，没有为后来事件的解决提供合理的范本。大多数印数争议或纠纷，是由于作者打听到销售情况而对印数产生了怀疑，不排除其中有猜测或误会的情况。可见，能获得图书的准确印数、销量是解决作者疑惑的最好办法，但如何得到准确的数字呢?张洪波表示，“一是到当地新闻出版主管部门查询;二是估算各大书城的销售情况”。有业界人士认为根据第三方数据乘以相应的系数可以得到总销量。此外，不少作者也以当当网等网络书店的销量和评论数作为总体销量的参考。但这些仅是猜测和估计，并不能作为证据。国外似乎这种争议相对较少。除了合作信任，还有相互之间长期博弈形成制约和其它机制方面的问题。一是作者代理机制，国外的作者作品往往由专业代理商代理，他们不仅了解如何与出版商打交道，并且信息来源广泛，在与出版社的博弈中信息更加对称并且筹码更多。二是国外的出版行业协会在信息收集方面起到了巨大作用，以美国出版商协会(AAP)为例，几乎每家美国出版商都是其会员，缴纳会费，每月上报图书销售情况，同时出版商也能从中了解每月图书销售情况，销售数量很难隐瞒。此外还有尼尔森图书扫描(Nielsen BookScan)等权威第三方机构提供销售数据。国家版权局曾透露建立在线销售查询系统，也有人曾建议相关协会建立数据收集和发布系统，但是相应机构仍有待建立，国内出版界在信息化和数据规范化方面还需努力。有人建议“在出版流程上，下印刷厂之前应该设定一道作者签字同意”;或在《图书出版合同》(规范样本)、《出版文字作品报酬规定》等中对印量问题进行进一步的规范。

　　总之，目前作者无法保证获得自己图书的印数和销量，也没有指导性的版权官司的判例以及完整的政策法规，来引导相应争议的解决。更多的是作者与出版社之间的信任在发挥作用。“信任”恐怕是维持出版业良性循环，整体交易成本最低的核心要素。随着国内图书市场化程度逐步提高，畅销书对于大众出版商重要性会日益凸显，此类事件或将增加。如何妥善解决作者与出版社之间的矛盾，根本上还是要靠诚信体系与制度的建立与完善。

[时间：2016-06-02  作者：龚牟利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