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印象里的大梁隅印刷厂

大梁隅印刷厂

  说起大梁隅首街,许多济南的年轻人有些茫然,不知此街在何处。可要说这条街附近的钟楼寺、司家码头,去过大明湖的人就对此有印象了,也就是现今明湖居前面的明湖路上的其中一段路。路上有个印刷厂,1959年,年仅16岁的我进厂学徒三年,如今仍对那个时代念念不忘,那厂、那人、那故事总在梦中萦绕,好几次梦见又回到厂里去。
  
  这个厂的名字全称叫“济南市手工业者联合社印刷厂”,简称:市联社印刷厂。厂里的老技工是由原从事个体印刷刻字的手工业主组成,是济南解放初期为解决失业人员就业,先成立济南市失业工人赈济大队后期,又对个体手工业者进行组合后办的厂。
  
  厂址过去好像是个旧会馆或旧祠堂,进厂几步就是个大厅,当时印刷机器既陈旧又落后,所谓彩印只有两台4K石印机,其中一台还好点,是从新中印刷厂淘汰下来的“翻橡皮”,简单说有两只滚筒,石板上的版是正面字,先印到有橡皮的筒上,再印到纸上,这样的画面印出来漂亮,大部承印宏济堂制药厂的药品商标。
  
  铅印全是活字印刷机,先近点的叫“平台机”,有8页、16页机好几台,落后的就是人称“老虎嘴”的圆盘机了,在漫画《三毛流浪记》小人书中曾有一段,描写三毛学徒蹬圆盘机不慎压偏手的故事。这种机器特落后又危险,操作者一足站立另一足蹬踏板,使旁边的大圆轮转起来,让“老虎嘴”一张一合地循环起来,操作者两只手一点也不能闲着,非常有规律地左手从“嘴”里取纸,同时右手续下一张纸,这样周而复始有节奏地机械性工作,一不小心就有手被咬着的危险。
  
  我的学徒岗位是彩印石板机,车床式石板来回拉动单滚桶印刷,一般三人操作,一人站在50厘米高的操作台上续纸;另一人在机器后面将印后翻下来的纸一张张整理好,这工种称为“接纸工”;另一人是师傅,他负责装版、调试、调墨及整个机器运转。
  
  第二年我就升为续纸工了,这工种虽说好点,但技术要求和危险性高了,你眼前不但有来回拉动的床面,而且续纸的倾斜面板下就是一个滚桶,有规律地跟着床面来回拉动着滚动,你必须站立在操作台将一张张纸续到滚桶张开的一排牙齿中,自动咬住这张纸滚动在石板上印刷就完成了,再从机器后面“吐”出来。续纸时必须全神贯注,续纸动作配合滚桶的转动,每张纸必须续到准确位置上,因为套版多次印不同颜色时必须每次准确到不差一线才行。
  
  我的师傅魏兆德,时年40多岁,待人真诚爱徒如子,思想进步上进心强,正在申请入党的他工作积极,当年正赶上劳动竞赛潮,在他的带动下我这个徒弟也干劲十足,无论白班夜班在机器上一站就是八小时,默默地与对面翻橡皮机器叫上劲了,每个月四个班组中,我们完成的任务总是笫一。

  当时工会和共青团的活动比较活跃,厂里还专设了文化教师,业余时间组织夜校、唱歌、舞蹈等活动,年青人都踊跃报名参加,我除上语文辅导课外,还学了“鼓子秧歌”在厂里演出。最值得回味的是国庆节大游行,1960年国庆前夕,各单位都紧锣密鼓筹备组织游行队伍,我厂虽小也不甘落后,在工会仓库翻出一套西洋乐器,有大鼓小鼓和钹,还有十几支军号,起初让我打小鼓,正练着带劲时突然让我吹小号,我那会吹这个,练了一晚上腮帮子鼓得直疼,几天来只能吹出个直音来,听上去与杀鸡声差不多,时间紧来不及,就“滥竽充数”去了。
  
  国庆日济南特热闹,先是在八一广场集结召开万人大会,会后分两支队伍沿经四路各分东西游行开始,各大工厂企业大显身手,各种彩车模型纷纷登场,还有各种专业分成的队伍,有工人队、学生队、轻工队、医务队等,体育队很吸引人,体校的专业运动员在彩车上摆出各种体育项目姿式造型,更吸引眼球的是体操运动员,在行走的汽车上表演单扛、双扛、鞍马、吊环等动作,看着那一个个惊险的动作,让马路两侧的观众提心吊胆、鼓掌叫好。
  
  厂里的政治学习是下班后必须参加的,魏老师是组长,他组织学习积极认真,读社论、学文件、忆苦思甜、谈感受、讲心得,人人争先恐后发言,记录员的活自然落到我身上。
  
  1961年魏老师终于如愿以偿入了党,令我无比羡慕和敬佩。7月份的一天,他突然问我:“想参军吗?”这是天大好消息,我毫不犹豫点头说愿意,几天后上班时不见师傅了,事后才知为我参军搞政审材料去了,8月底,我和三个师兄弟,接到入伍通知。9月1日,我们在接兵站被转入济南市人民警察队伍。
  
  非常遗憾的是,临行前也没向老师表达谢意,也不知老师送走了爱徒心中是啥滋味,从此师徒二人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令人心慰的是,我从警后不久,师傅被提拔为副厂长了。

[时间:2016-03-21  来源:济南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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