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字(3册)》是关于大学文字教学的综述,通过三本不同的尺寸、体量和风格,将三个主题层次化表达。三本书以黑白灰区隔,书函套的侧面显现三层阶梯也有特色,一目了然。
德国图书艺术基金会前主席乌塔·施耐德(Uta Schneider)是“中国最美的书”10周年系列活动上最活跃的一位,尤其是在上周五、六为期2天的“国际书籍设计家论坛”上,这个主持人不停地向与会的10多位全世界图书设计师和出版人抛出各种图书尤其是纸质书未来命运的问题:“谁还在读书?”“我们出版的纸质书籍,有哪些乐趣是电子书无法提供的?”“为什么这些纸质书不再时髦,不再时尚,不那么受欢迎?”“读者为什么愿意付钱买书?”等等。
设计师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就是因为都喜欢书。”来上海参加“中国最美的书”10周年系列活动的德国图书设计师Renate Stefan,如此评价这群同样聚集在上海的图书设计师和出版人。在这个新媒体横冲直撞的时代,这群设计师和出版人希望通过纸质图书的设计,来守卫纸质书的地盘和地位。
“一般人不知道书籍设计有多么重要,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大家明白书籍设计看不见的部分。”乌塔说。这位德国图书艺术基金会前主席,多年担任莱比锡书展上“世界最美的书”的评委会主席,她在这几天里不断重复的话就是,时代变了,技术的转型已经在改变图书出版和从业人员的角色,“变化是机遇,从现在开始,新媒体已经影响了我们的出版角色。”
提问总是咄咄逼人的乌塔在这群人中气场很大,也许是多年担任德国图书艺术基金会主席的缘故,这些与会的图书设计师很多作品都经过她的手参加“世界最美的书”评选。但乌塔并非是纸书原教旨主义者,“电子书对我而言就是书。更多读者现在可能认为正儿八经读的纸质书才是书,但我相信在未来,读者可以在纸质书和数字媒体之间做出不同选择。”
但乌塔归根到底还是更偏爱图书,她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出版的纸质书,读者从它们那里获得的乐趣,哪些是电子书无法提供的?”
来自俄罗斯的图书设计师和学者Innokenty Keleinikov的回答可能比较老套,在她看来纸质书之所以无法为电子书所替代,是因为前者是有形的,后者是虚空的,电子书无法给读者一种直接的感官刺激。“一方面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另外一方面是一个虚拟世界的东西。” Keleinikov的这种乐观主义在过去几年中一直为出版人和写作者所接受,因为在他们看来,书不只是内容,还包括各种具体的形式,你可以摸它、感受它,这是电子书没办法提供的感受。
可是实际情况是,根据乌塔提供的数字,美国市场2012年售出的书30%是电子书。来自德国的斯特芬妮·舍莱斯(Stefanie Schelleis)同时也是“世界最美的书”评委,她介绍,在德国电子书的出版量销售量不断上升,去年大约增长了5%,今年增长可能会达到9%,这主要是指最畅销印刷书的电子书,“我们出版社在电子书方面是盈利的,将来电子书和纸质书的比例可能是80%和20%。”连乌塔也感到疑惑,既然纸书能提供一种独特的阅读氛围,有一种所谓书的味道和书香,“那为什么这些纸质书不再时髦,不再时尚,不那么受欢迎呢?”这是一个图书设计师们还无法回答的问题,斯特芬妮只是给出了一个并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带起来不方便?”
纸质图书设计
要发挥纸的特质
正因为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出版人所能做的只能是在电子书或新媒体的冲击之后,尽量守住目前的领域。来自江苏的出版人周晨说,“我们做艺术出版,这一块的影响还比较小。还有,童书部分影响也小些,纸质书还占据了主导地位。”
图书设计师朱赢椿认为,如果一本“书”不需要以纸的形式存在,“那最好以数字的形式存在。一本书以纸的形态存在,一定有它的理由。”朱赢椿所做的是如何发挥纸张和油墨的最大能量,用纸张和设计去表现电子书和新媒体无法取代的可能性。比如从《蚁呓》到今年得奖的《空度》和《平如美棠》,“我近几年做了些研究,很少再去设计全部是文字的书。既然是纸的书,纸的特质要表达出来。在数字图书的压力之下,要求我们做纸图书的设计师,一定要认真,一定要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去把一本书纸的特质做出来。”
朱赢椿2008年的《蚁呓》,封面上只有5只蚂蚁,80%内容印了一只小蚂蚁,全书总共2000字。这本书至今已经卖出了5万册。同样是朱赢椿参与设计的《平如美棠》一年不到已经发行超过9万册。
《蚁呓》和《平如美棠》的畅销,让朱赢椿尝到了甜头,觉得这样的图书很有市场。“我们可以找到方向,电子书越发达的时候越往回走。” 朱赢椿的观点是,大家都认同纸质书能提供读者特别的阅读氛围,可是图书设计师真的通过自己的设计把读者的阅读情绪调动起来了吗?朱赢椿说,如果能实现这一点,就能帮助读者理解书里的内容,“对(纸质)书的气息会非常喜欢。”
希望电子书越来越好
“我们并不一定强迫他们读纸质的书。我觉得未来人们两者都会读,电子书、纸质书都会看。” 斯特芬妮·舍莱斯说,其实现在最根本的问题是,“为何要去读书,无论是阅读纸书还是在iPad上读。”中国图书设计师吕敬人也认为,最根本的问题并非是纸质书和电子书的矛盾冲突,而是阅读本身的问题,“今天的问题是阅读越来越少,这是我们需要重视的问题。大家现在都拿着手机看,这就使我们感到未来设计师的责任越来越重大。”斯特芬妮说,“对年轻人来说,他们可能不习惯读非常长的一些文本,这对出版社会是一个问题,可是我们还没有解决的方法。”
朱赢椿也拥护电子书的出版,“因为将来也要使用电子书,所以抱着欢迎的态度,希望电子书发展得越来越好。但我们又是纸质图书的设计者,所以希望静下心来好好研究纸质书细微的东西,用心去做了,读者一定可以感受到纸书里的感觉、气息。所以我们真的不用害怕读者会抛弃我们,在这么多人当中,一定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他们离不开纸质图书,所以我充满希望。”
而电子书本身目前也还存在问题,“如果电子书只是TXT、RTF等这样的文本格式,那读者在平板电脑上和手机上看的只是文本,而不是书。” Keleinikov说。德国图书设计师乌尔夫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现在所谓的电子书其实只是纸质书的电子版,我们在PC或者平板电脑上看,但这个美感并不那么好,也不那么舒服。”
另外一方面,像周晨所说的,国内几乎所有的出版社都成立了数字出版部门,但电子书的商业模式和传统出版的模式完全不同,如何找到电子书盈利模式,目前还是问题,而传统纸质书出版尽管受到新媒体冲击,但出版人至少知道如何去赚钱,“所以目前在中国,数字出版这一块,各家出版社都做了长远打算,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盈利。”
新媒体下小众出版的出路
当与会的图书设计师都在讨论,图书设计如何帮助纸质书在新媒体的冲击之下生存下来时,来自台湾的出版人和图书设计师王行恭用台湾经验为纸质书给出另外一种出路——独立出版或小众出版,“台湾一些文艺青年效仿1960年代的作家,自己玩出版。” 王行恭介绍说,台湾的小众出版有些是一个人干活,甚至印刷厂都不找,通过打印或者铅字、木板印刷等方式自己手工操作,“本来已经被电脑逐渐取代的纸本印刷又回到了印刷的最原本状态,多样化。”这些年轻人根本不在乎市场在哪里,强调的是对每个环节的控制和作品的视觉感受,“不到一个月前,台北有一个小聚会,任何一本书都是100元新台币,都是年轻人做的书。他们只做自己,很忠实地呈现自己对于纸本书的兴趣。”
据王行恭介绍,这类台湾年轻人自己做的小众出版,印量少的只有30本,最多的大概2000本。王行恭还讲了一个台湾女生的出版故事,她在台湾念完大学去巴黎读书,在巴黎自己做丝印和绢版印刷,找世界各地的人画插图,最后一年做了一本25页的书。这么一本小众的书结果也卖得不错。“这是很有趣的现象,昨天的小众,很可能是今天的大众。”
在台湾,小众出版者有他们的社群,可以通过网络来卖出版物,还有台湾的独立书店,“这些独立书店他们对于小众出版物都抱着赞助的心情,特别给他们一个进门的位置来贩卖。还有就是文艺青年喜欢去的特色咖啡厅,咖啡厅里面也摆一个小桌子卖这类的书等等。”
“如果出版是大象,个人小众出版就是跳蚤,各有各的弹性与难处。我希望自己是一只好的跳蚤。”王行恭说。
[时间:2013-11-18 来源:东方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