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凯雄:数字出版也需要安静

数字出版传统出版

  三年前,借参加第22届香港书展之际造访了慕名已久的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那里同行们“安静的出版”颇令我心仪,回来后曾以此为题写过一则小文。今年5月,有机会到美国专题调研那里的数字出版,一周下来,脑子里竟又蹦出了“安静”二字。

  在美国短短的几天里,有机会与兰登书屋、哈珀·柯林斯、麦格劳·希尔等出版企业的同行以及其他一些出版人就数字出版诸问题进行了交流。尽管公认美国的数字出版在许多方面走在了世界的前列,但给我感受最深的恰恰不是他们在哪些方面技术领先,在哪些方面模式先进,总体市场不断发展等等,而是他们当出版新业态来临,传统出版向数字出版变革时的那种精神状态:淡定、安静。既没有为传统出版的日渐式微而焦虑,也没有为数字出版的快速成长而欢欣。在他们的介绍中,听不到多少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的厮杀,也看不见两者间的弥漫销烟;在他们的概念里,出版还是那个出版,无非有的呈现出传统形态,有的呈现出数字形态,有的则两种形态并存;在他们的神情中,见不到自己仿佛即将要退出历史舞台的恐慌,更听不到传统出版将于某某年消失的预言;在他们的数字出版产品中,竖起耳朵也听不到对博客、微博、彩铃、网游一类玩艺儿的介绍,就连“自出版”也不多。

  以美国同行面对数字出版的这种淡定与安静来反观我们自己的状态,反差着实太大,以至于时有恍惚,仿佛我们这里才是数字出版的发源地与急先锋,而美国则着实木讷。以美国同行面对数字出版的这种淡定与安静来反观我们自己的状态,就是一个字:躁!想想我们置身的氛围: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仿佛就是你死我活两不相干的玩艺儿,以至于不断有预言家放出豪言:传统出版将于某某年为数字出版全面替代而走向死亡,传统出版将于某某年进入博物馆;我们一次又一次兴奋地宣称:我们数字出版的GDP已全面超过传统出版而达到了多少多少亿而不从细究其中的结构;我们一次又一次骄傲地发布:我们的网民每天上传的字数有多少多少亿而从不追问都是些啥作品;我们身边的同行不得不言必称数字、新业态,否则你就是老土、老朽,你就要为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碾得粉碎。

  如此巨大之反差,逼得我不得不去琢磨美国同行的那份淡定与安静究竟从何而来?人家数字出版的业绩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你没有任何道理说人家木讷与迟钝。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真的参透了数字出版的本质。那就是数字出版依然是出版,它所改变的只是出版的生产流程、呈现形态与传播方式,只是出版业的流程再造,至于内容产业、文化属性和选择功能这些出版最本质的东西并没有因数字技术的出现而发生根本的变化,如果说有变化也不过只是在原有前提下的丰富和便捷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我接触的这些美国同行才可以安安静静地花费十年的时光将自己拥有的内容资源一件一件地全部完成了数字化转型;也正因为如此,我接触的这些美国同行才格外重视对自己产品全媒介权力的获取;也正因为如此,我接触的这些美国同行才依然一如既住地抓内容,我在兰登那天恰逢美国超级畅销书作家丹·布朗的新作首发日,这就是他们那天的兴奋点,不仅如此,他们同样还告诉我,去年仅《五十度灰》这一本超级畅销书就为他们带来了多少利润;也正因为如此,我接触的这些美国同行所拥有的、所关注的只是适销对路的产品、产品的呈现形态和差异性的营销及开阔的渠道而惟独没有自己的数字发布平台。

  离开美国后,我一度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向美国同行提一个问题:那就是作为先发国家,面对数字出版大潮的来袭,他们当初是否也有过一段“躁”的时光,如同我们现在一样。再一想不问也罢,如果我们自己冷静下来,看看世界想想自己,看看历史想想现在,看看理论想想实际,不也是能够琢磨参透数字出版本质的吗?这终究不是世纪难题。淡定地想一想:面对数字出版大潮的袭来,真正能冲倒那些传统出版人的既不是那些技术派、资本派,也不是渠道派,而只能是出版人自己,如果你放弃了内容、放弃了选择,那就是放弃了出版,无论是传统还是数字。而做内容、讲选择,难道不需要一份安静与坚守吗?当然,当下对中国出版人而言,最要紧的莫过于在做内容、讲选择的前提下将自己曾经熟悉的出版流程进行数字化再造,这同样需要一份安静与坚守。

  数字出版也需要安静而绝不是“躁”!

[时间:2013-08-19  作者:潘凯雄  来源: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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