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永清:纸书必“死” 阅读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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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我是一个非常热爱纸书的人,我还是坚信,纸书最终必然会逐渐淡出市场,结束其历史使命。

  前一段时间有一个炒得很火的话题,就是纸书还能存在吗,还能存活多久?有人说,纸书必死,连什么时候死都给出了准确的时间:2018年。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他是怎么推断出来的,总觉得这么说的人故弄玄虚。当然,也有人站出来强烈反对,说纸书怎么能死呢?纸书死了,到哪儿去闻书香?好像纸书不是为了读的,是为了闻的。持这种观点的人还不少,他们姿态悲壮,在全力守护着文明的薪火。好像只有在纸上,文字才找到了家,找到了最合适的归宿。尽管我是一个非常热爱纸书的人,我还是坚信,纸书最终必然会逐渐淡出市场,结束其历史使命。

  文字是人类用来沟通和交流的工具。文字的载体经历过多次变化。以中国的历史来看,文字最早出现在兽骨上,后来又出现在钟鼎上,后来又出现在帛上,又出现在竹简上,待祖宗发明了纸张和印刷术之后,才有了纸书。中华民族有5000年的历史,纸书的历史只有短短的2000余年。以人类文明的发展规律而言,纸书不是文字最早的载体,当然也不应该是最终的载体。载体的每一次演进,都会更加节约资源,更方便阅读。相对于兽骨、钟鼎、帛、竹简,用于造纸的芦苇等当然更易得。但是,相对于纸张,可以容纳海量信息的芯片等电子载体所占用的资源少得就不成比例了。所以,就像有文字的甲骨、钟鼎、帛、竹简已成为博物馆里供游人参观的文物一样,纸书终将变成奢侈品,变成人们的赏玩之物。当然,纸载体完全被电子载体所取代还需要时间,这个过程有多长,谁也给不出准确的日期。

  文字载体的变化与人类物质文明的演进一样,背后的支撑都是人类对世界认识的进步,都是科技的进步。如果我们的祖先没有认识到在竹子上书写比在兽骨上刻画更简易,要记录下同样多的信息,不知要多宰杀多少动物?如果没有造纸术的发明,我们今天的图书馆再大,也容纳不了多少信息,一屋子的竹简上能写下多少字呢?而如今电子载体的出现又叫停我们,别再建图书馆了,一张小小的芯片能放下那么多信息,即使再建图书馆,也是为了打造文化活动场所,而不是为了储藏图书,没必要了。未来,随着科技的进步,一定还会发明出比芯片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来,承载的信息更多,阅读变得更加方便。那会是什么呢?我们当然不知道。

  文字载体的每一次变化都会刺激人类的表达发生一些改变。刻在兽骨上的文字当然越少越好,少到都没有完整的句子,在兽骨上刻字多么困难啊。在竹简上书写当然要尽可能的简约,洋洋洒洒、下笔万言,首先是书写就很困难,再说,写完了往哪儿存放?因此才有了今天我们所说的古文。古代人的口头交流也是浅显易懂的,但它们肯定也很啰嗦,很冗长,但不适合书写到兽骨、竹简等有限的载体上。从文体上看,那时候的书面写作主要是散文和诗,小说很少,特别是长篇小说更是几乎没有。待纸张发明了后,特别是有发明印刷术之后,人类的书写欲望逐渐被释放开来,简约渐渐被铺张取代,小说开始盛行,到了近现代,长篇小说更成了文学写作的主流,动辄十几万字甚至几十万字的篇幅,还常常炮制出上百万字的长河系列,这在古人那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到了今天,进入数字化时代,书写变得更简单,发表也变得更容易了,在可以容纳海量文字的网络上,书写者一按鼠标,发表的过程就完成了。当然,也制造出了海量的文字垃圾。

  不管文字载体如何变化,书写的目的却始终没有改变,这就是人的阅读。一些人在载体上记录信息,一些人通过阅读获得信息。知识、文化、文学等等,就这样传播开来,文明就这样传承下去。越到现代,人们阅读的欲望更强烈,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感到自己越来越无知。这好像是个悖论,人们知道的越多,反而觉得自己懂得的太少。在交流已变得非常容易的时候,人们反而越来越觉得孤独,越需要在阅读中寻找情感的慰籍,这好像也应该是个悖论。当然,人们阅读,不一定读的是纸书,也可能是电子书,更可能是在手机、电脑上无目的地浏览。阅读永在,并且阅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在什么载体上读,就很难说了。一种不争的事实是,数字阅读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阅读方式。

  科技的发展刺激了阅读的欲望,阅读欲望的增长必然带来出版更大的繁荣。但繁荣的不会是纸书,而是新兴载体。并且,出版的内容、生产方式等也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传统的出版人想要在新的时代里立足,寻求大的发展,就必须经历痛苦的涅槃,让自己重生,用新的目光去认识出版,像孩子一样去学习新的出版技术。当然,传统出版人即便在新的时代里也有一般人没有的能力,比如他们炮制选题的能力,对读者需求敏锐的感知力,对作品的判断能力,规范语言文字的能力,等等,这些能力无论在什么时候从事出版工作,也都是需要具备的。

  对于我们这些传统的出版人来说,确实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

  (臧永清,现代出版社总编辑)

[时间:2013-07-01  来源:出版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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