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上一直用:“消费,投资和出口”作为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来说事儿。其实这完全是在混淆视听。老百姓都明白,家里的财产想积累的多一点,靠胡吃海喝是不可能实现的,那是败家子才会有的想法。既然一个家不可能靠消费来拉动,那么同样一个国也不可能。所以,别说公款吃喝不能拉动增长,私款消费在一般情况下同样不可能。很多人认为消费能够拉动经济增长,那是运用凯恩斯的理论却用错了地方。面对大萧条,凯恩斯开出了消费拉动的药方,那是因为在那个极端情况下,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干活当然没有产出,所以,需要政府拉动一下消费,刺激老百姓动起来。然后产出才能增加。
但是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况。历史上绝大部分时候,我们的生产性资源是被利用着的,所以,我们如果想再多消费一点,就必须牺牲投资,这就像“杀鸡取卵”,今天吃了一只鸡,明天自然就没有了蛋。长期的增长会因为今天的消费而下降。所以,消费不是增长的手段。相反,消费是增长的目的。我们为啥要养鸡呢?还不是为了天天早上起来吃一个蛋?没有了消费,就无所谓产出。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经济学也能了解。但却有人学了一点经济学,反而把日常的简单道理理解反了。
那么经济增长到底要靠什么来拉动呢?
第一架马车是自然资源。也许有人会说,现代经济理论证明,自然资源不是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瓶颈。你看看日本就知道了,没什么资源,却仍然取得了世界第二强国的地位。其实这是不对的。首先,自然资源既可以是发展的动力来源,比如石油就是中东各国的发达源泉,也可以是发展的限制性约束。今天我们的发展就开始受制于环境条件的约束了。“十面霾伏”告诉我们,这样的增长是不可持续的。其次,日本并非没有资源。它地处亚洲大陆的太平洋边缘,四面环海,所以,在海洋贸易中占据了地理优势,这也是资源。
但是我们国家的自然资源,则不论是动力还是原材料还是地理优势,总量尚可,一旦除以13亿,就几乎没有什么是富裕的了。说“地大物博”实在是自欺欺人。
第二架马车是实物资本。《资本论》论的就是这种实物资本。过去我们以为资本主义之所以发达就是因为积累了大量的实物资本。所以,我们只要大办钢铁,也能迅速的赶英超美。但是自五十年代起,现代经济学家就意识到:实物资本的积累会有边际产出递减的特性,也就是说,一味的积累实物资本,最后我们的资本利用效率就会减少,最终我们的积累就是维持了一个较高水平的资本量(因为资本会折旧),但是产出并不会永久的增加。所以,实物资本也是一个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
有研究表明,二战后最成功的经济体亚洲四小龙,其前期增长大部分是来自于实物资本的积累。今天,我们大陆又在copy这一成功经验,并且也成效显着。但是最终这些小龙的质变也不是依赖于实物资本。所以,我们今天也会面对这样的一个转型调整。这就是很多人讲的“中等收入陷阱”。这个陷阱的含义包含了什么,其实大家都不是很一致。但是无论如何,只有持续的增长才能摆脱它,这是经济学家的共识。
第三驾马车是人力资本。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人多力量大。真的是有政治家的远见卓识。只是缺少了一个配套的条件:有知识的人多力量更加大。最近三十来年,经济增长理论的研究者越来越认识到:发展中国家之所以贫困,关键在于其劳动力缺乏有效的教育,所以不能承接从发达国家中转移出来的技术和资本。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吸引国际资本的国家。为什么呢?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的基础教育远远好于像印度一样的发展中国家。要不然,为啥美国人一方面要我们学印度的民主制度,一方面又把钱投资到中国来而不是印度去呢?很多人羡慕印度相对完善的法律制度,但是却不能解释:中国的不完善的法制却能吸引到比印度多得多的国际资本。可见,人力资本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现在中国的增长持续了三十多年。很多人观察到,中国工人的工资显着上升。不少跨国资本开始把工厂转移到工资更低的国家。所以,我们担心:未来的增长能够依靠什么呢?是的,如果人力资本是决定长期增长的关键因素,那么我们唯有继续提高我们的教育水平,在比基础教育更高的层次上取得比较优势,才能保障我们的进一步增长。
从2000年之后的高校扩招开始,中国和印度对比,人力资本出现了一个重大变化。以前中国的优势在识字率比印度高,而印度的优势在大学入学率比中国高。现在无论是识字率还是大学入学率,中国都取得了明显的优势。我相信,这是未来二十年中国增长的根本保障。
最后一架马车是最近十来年才被经济学家认识到的。那就是社会资本。这是一个包含内容相当丰富的概念。里面主要有两类:制度性资本和非制度性资本。有人回顾过去几千年的人类发展史发现,出现于近代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是激励人们发明创造的根本保障。所以,我们才会观察到:过去上下五千年,我们才有四大发明,而今天工业革命不过四百来年,革命性的技术创新已经经历了四五代,期间具体的发明不计其数。科技如果是第一生产力,那么知识产权制度就是第一生产力的孵化器。
除了这些制度性资本,还有一种社会资本更加神秘。那就是非制度性的社会习俗。比如信任就是一种非制度性的社会资本。市场经济是一个合约经济,需要有法律制度来保障。但是现代经济学告诉我们,没有一个合约是完整的。不完全契约如何能够在现实中运行?这就取决于社会的信任度。如果一个社会的信任度很高,那么执行不完全合约的成本就很低。比如大家在国内住酒店,退房的时候都要等上五分钟,因为酒店要查房。这就是基于不信任的一种效率损失。但是你去欧洲旅行,基本上不会遇到这种情况,退房就是简单地交还钥匙即可。那么也就是说,他们的交易成本减少了五分钟的损失。
不要小看了这种信任资本。现在我们媒体上屡屡提及的老人倒地没有人敢出手帮助,就是缺失了信任资本的极端例子。那可是以生命作代价的!
经济增长从长期来看,离不开这四架马车。中国的所谓梦想如果能够得以实现,也需要在这四个方面做实实在在的努力。
[时间:2013-05-02 作者:沈凌 来源:和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