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技术团队正在彻底改变一份报纸制作新闻的方式和流程。接下来的问题是:它是否改变报道的基本方式和它是否能扭转颓势。
把新闻内容从纸张搬到互联网上的事情比你想象得要更为复杂,Aron Pilhofer会这样介绍自己的工作。
然后,他会举些例子,比如“我们做了很多互动的信息图,但现在的网站很静止封闭,我们需要去内容管理系统中手工找到某个页面,然后将能给读者带来互动的代码添加进去。但我们希望代码能够和内容管理系统交互,自动完成这部分事情。”Pilhofer是《纽约时报》互动新闻技术部(Interactive News Technologies Department)的负责人。
你可能不太理解他正在说什么,Pilhofer自己也承认这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不过这清楚表明,《纽约时报》正在做的事情和以往的完全不同。
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记者、文字、图片、印刷才是这份《纽约时报》或者整个行业的关键词。记者将现场变成文字和图片,编辑们进行修改,印刷厂将这些印刷成报纸,然后,人们在自家的门廊或者办公室中获取这些新闻。但现在,Pilhofer所说的那些—代码、系统交互等等,更像是发生在科技公司中的事情。
其实数据可以解释这一切。2011年3月,《纽约时报》完成了一次重要转变,它为自己的网络版建立起付费墙(Paywall)制度,成为第一份这样做的美国大众新闻报纸。一年之后,《纽约时报》的数字发行量超过了纸质发行量。
另一件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事情是,根据彭博社的一份分析,2012年《纽约时报》及集团旗下《国际先驱论坛报》的订阅收入将首次超过广告收入。这对报纸业的商业模式是一次颠覆—传统的发行物往往80%的收入都来自于广告。投资银行Evercore Partners的分析师Douglas Arthur表示,“付费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分析付费墙为《纽约时报》贡献了12%的订阅收入。
变化在数年间发生。数年前,《纽约时报》和半个世纪前的报纸看上去也并无太大差别。这个行业中,无论新闻伦理还是制作过程都已成熟。“在2005年,创新只是意味着开些博客。”Pilhofer说。
但在那会儿,年轻人逐渐开始在网络上获得信息,报业的人们也开始谈论互联网可能对报业的影响几何。在2005年那一年,Facebook风靡全美国的大学;第二年,Twitter成立了。
不过新闻采编室内的工作节奏并未受到这些影响。《纽约时报》网络编辑和技术团队在离位于第八大道的纽约时报大楼几个街区以外的一栋楼里—《纽约时报》在1996年就有了自己的网站,但在十年间这个部门所做的事情都差不多—把已经呈现在印刷版上的内容转化成数字版本,放到网络,也许会稍加修改一下标题。事实上,他们和编辑部少有联系,是不大被关心的角色。
“想来好笑。当我们要和技术团队开个会,都需要从楼上跑下来,穿过好几个街区,走上十多分钟。”《纽约时报》首席信息官Marc Frons说。
Frons说的那些会议中包括和Pilhofer的一次会议。2007年8月,Pilhofer和图片团队的主管Matt Ericson坐在Frons的会议室里,建议说应该建立一个记者加程序员的团队,好探索线上新闻的未来。
“最初,我们就像采编室里的科技创业团队。只是我们用的原料之一是《纽约时报》的内容,”Pilhofer说,“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能做多大的事情。”
Pilhofer的第一个项目和美式橄榄球有关—进行一些数据分析,把参与球队的数据全都列出来。他说自己做得“相当差劲”,但谁也没期待做得会更好。在当时,整个楼里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们这个小组的存在,他们需要自己去争取各个部门的合作。编辑和记者考虑的依然是如何在印刷版的报纸上做出最好的新闻。
Pilhofer的团队甚至很难找到一个理想的成员:既有着新闻素养,又有编程经验。所有人都得重新学习,要不就学着了解什么样的新闻是优秀的,要不就学习编程的基础知识。
但现在一切都和当年不同。记者、编辑和Pilhofer所在的团队在大楼的同一层工作。Pilhofer的办公桌就紧挨着体育部,相邻的还有图片团队和多媒体团队。
“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稿件是马上就要在网上刊登出来的,谁也不想拖到第二天早晨再见诸纸质报端。这个时候,我想大家已经被完全改变了。”Pilhofer说。
人们都试图用更聪明也更有突破性的方式来讲故事。在飓风Sandy来临前,采编部想到的一个主意是在纽约时报大楼上放一部摄像机来记录Sandy—就像安迪·沃霍尔在帝国大厦架设摄像机记录纽约一样。之后这段视频被放到《纽约时报》的网站上,没有经历飓风的人也能透过视频看到狂风如何将雨狠狠甩到镜头上,让摄像机颤抖歪斜,并在Sandy最强烈的时候,曼哈顿的灯光如何渐次熄灭,最后让纽约陷入灰暗。这比文字的力量更让人身临其境。
除此之外,在整个2012年,《纽约时报》做了超过60个互动的信息图,每一张都少不了由数据在底层作支撑,并用读者更加容易理解的方式解读出来。例如奥运会时的“如何赢”(How to win)系列图片,《纽约时报》用3D捕捉技术和动态图片向读者展示金牌和银牌之间的细微差别—这本来是用文字难以清晰说明的部分;而在总统大洋,根据“摇摆州”投票数而描绘出的线条在图片上“摇摆”,颇为直观地表达这些“摇摆州”在历史上是怎么“摇摆”的。
对于《纽约时报》而言,这是个渐变过程。但如果一定要挑出一个让变化加速的时刻,那就是2008年美国总统大眩
当时Pilhofer团队尝试着建立了一个数据平台,以使得在选举日网站能实时地在一张地图上显示出选举结果、数据和相关图片。最终呈现的地图使读者能最直观地看到结果,也可以让读者进一步点击以去了解更具体的信息。编辑部各个部门的成员被最终的效果打动了,觉得在奥斯卡颁奖典礼或其他很多诚也能通过这种互动方式进行报道,于是Pilhofer的团队一下成了项目不断的团队。在四年后的美国总统选举报道中,这种展现选举结果的直观方法被各大新闻机构采用,不但呈现在网上,也有被做成单独的应用程序放在平板和智能手机上。
也是在这一年,Pilhofer注意到,当数字化的实验越来越多,原有支撑新闻制作的平台就越显得陈旧。起码,他对《纽约时报》在报道北京奥运会时的表现很不满意。
一直以来《纽约时报》都在体育报道中用着STATS的平台,这家公司通过技术能将实时比分、运动员信息、历史等相关信息推送给新闻机构。
“这并不是说他们做错了什么,而是他们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例如无法和我们的内容管理系统整合在一起。”Pilhofer说。他苦恼于采用STATS平台之后,显示比赛结果的页面看起来和《纽约时报》的风格格格不入;更让他备感挫折的是,他无法利用这些数据做出类似总统大选时所做的那种复杂而有趣的互动图表—这可是奥运会!每个记者都想在这种重大的事件上做得出彩。
[时间:2013-01-25 来源:第一财经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