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媒体
媒体就是要在人的心里圈一块地来深耕细种。圈得越大,耕得越深,媒体就越有影响力,越有价值。
别的文化类企业以研究媒介技术为先手,而我们是以研究人群需求为基础,用多种媒介去满足人群的需求,这是中南和其他文化企业的最大区别。
我一直认为,出版界还有一次大的地震一定要到来,什么时候到来?国家什么时候宣布教育数字化,什么时候地震就来了。
中国文化产业没有疗毒式自省和颠覆式重构,是不可能长足发展的,因为中国还没有真正成熟的文化企业家。
我是从怎么样不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的,不是从怎么样牛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的。
要么干,还有百分之一、百分之十的希望;别人干了,你就只有等死。
这两年文化产业呼声的确比较高,其实能力比较弱,不是一个强势产业,不适合抬得很高。未来的路也不明晰,还在探路,还没到乐观的时候——我们只是在春天播种,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风雨。
文化产业还没到乐观的时候
记者:在外界看来,无论中南传媒还是您个人都已经做得很成功了,为什么会认为从公司业态到整个中国的文化产业都需要反思和重构,甚至以为包括自己在内的文化企业家群体“不成熟”呢?
龚曙光:就是在年度经济人物颁奖活动上受的触动。我去年也作为文化企业代表站到过这个领奖台上,和今年这些得奖的商业领袖比,我所在的行业并不比他们小,但我的企业太微不足道了。我怎么跟王健林比呢?怎么跟马云比呢?不能说文化产业就一定比房地产行业小,比百货业小,但是客观现实是,人家王健林、马云做到了一千亿、一万亿,我们现在只有一百多亿,就这么简单。
有产业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企业、企业家的。因为马云是无中生有的,他没有历史平台,就因为做了这么一个网站,是因为有马云才有了一个代表性的平台,有这么一个产业。为什么中国没有一千亿、一万亿的文化企业?就是因为没有马云这样的文化企业家。
王健林今年在这个舞台上说了一句很大的话:万达在任何一个领域都要做中国的第一、甚至是世界的第一。他谈的是收购AMC这件事,这就意味着当万达瞄准文化产业的时候,他已经瞄准了要做中国第一乃至世界第一。也许中国的文化产业就会因为王健林而出现千亿、万亿企业。我们在理念上必须要和这些一流的企业家接轨了。
记者:很多人会说是体制机制的问题,是不同行业发展环境不同的问题——国有企业没有民营企业体制上那么灵活,文化类企业又比一般的国企受到更多政策限制。您怎么看?
龚曙光:你可以找一万个理由,但差距还是在那里摆着。也有国有企业,比如中粮、中船、中建为什么做大了呢?我还是认为是我们的文化企业家不如人家。有太多的日常事务困在这个圈子里的时候,人很难有战略思维。所以我想明年如果可能的话,我能和企业日常管理脱节,甚至离开董事长这个位置一段时间,去国外看看那些成功的文化企业。中国现在的文化产业,包括我自己这一摊子,需要改变思维、重新创业。我们都连续高速增长了五六年了,业态也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这两年文化产业呼声的确比较高,其实能力比较弱,不是一个强势产业,不适合抬得很高。另外未来的路也还是不明晰,还在探路,还没到乐观的时候——我们只是在春天播种,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风雨。
在人心里跑马圈地
记者:您之前就提出,媒体就是在要人心里圈一块地去深耕细种。今年广告行业整体不景气,您的那块“地”有没有新的耕法?
龚曙光:我刚刚办《潇湘晨报》的时候就提出,报纸的重要性就在于能在人心中圈多大的一块地。除了心灵圈地,我提出报纸的经营就是“社区保姆”。如果发行仅仅只是发行自己的报纸,永远都做不好,永远都有征订的困难、退订的困扰。只有当发行成为社区的保姆——不仅仅是报纸、杂志的征订和配送者,而是进入居民生活最后一公里配送范围的保姆、管家,征订就不是问题。如果每天为你的客户送牛奶、矿泉水,帮客户订份报纸哪里算个难事呢?
今年纸媒的广告普遍有下降,但《潇湘晨报》比去年同期广告增长一千万,总体上一个多亿左右的利润。第一我们是当地的第一媒体,影响力上有优势;第二广告业务结构比一般报纸要好,尽管地产和汽车比重也大,但没有过度依赖,地产广告占比最多的时候也就50%。
更重要的是广告之外我们还有新的盈利点,抗跌性比较好。我认为纸媒的价值不仅仅是由广告来实现的,广告也就占到40-45%。当然,上面这些举措并不一定就能拯救纸媒。但是在纸媒遭遇非本质性的压力的时候,肯定是有效的。所谓本质性的压力,比如数字媒体带来的人群转移,报纸没有读者了,就是本质性的。这一轮广告需求的下跌,是经济周期带来的,不是本质性灾难。
但这一轮经济上的危机很有可能加速纸媒消亡的节奏。我估计如果明年房地产广告不回暖、汽车等几个行业广告持续衰退的话,一些弱势的纸媒可能就会被迫控制发行规模,一些就会亏损甚至办不下去。不过,对于城市的第一纸媒,状态总会好一些。
记者:在市场定位上,中南传媒也圈了四块“地”,圈这些地的依据是什么?
龚曙光:传统出版集团对教材、教辅的依赖太大,对单一图书依赖太大,必然走向萎缩、衰败,这是一个凤凰涅槃的过程。我们必须进行业态改造,从单一图书出版转向多介质的传媒出版集团。我们的产品必须在对特定市场和特定读者进行研究,关注社会生活中五、六个特殊人群。我们从改制上市开始,就锁定战略,有所为有所不为。只有对某几类人研究透了,才能提供这几类人最需要的产品。没有人能吊儿郎当做出的一个产品就成为别人的首选。
别的文化类企业可能以研究媒介技术为先手,去满足所有人群的需求,而我们是以研究目标人群为基础,用多种媒介去满足目标人群的需求。这是我们和中国几乎所有文化类企业的区别。我们会花很多钱去做调研,研究某一个目标人群的生活状态、精神状态、产品需求,然后围绕他的需求,让会做报纸的人做报纸,会做刊物的人做刊物,会做图书的人做图书,但是我们的核心资源——对这一类人群的研究是别人没办法来竞争的。
我们目前锁定了的四大目标人群,就是以学生为主体0-25岁的青少年受众群、以离退休人员为主体的55岁以上的中老龄受众群、以白领金领、公务员和城市妇女为主体的城市动力受众群、以城镇居民为主体的湖南受众群。如果要加上一个我们新关注的人群,就是对中国读物、中国文化有兴趣的散布在全世界的国际人群。短时期以内中南传媒的目标人群就是这些人,中南传媒的整个战略是围绕这几个人群展开的。
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是影响力,我们要做的是影响力经济。因此,我们能做的,就是通过几大平台的建立形成影响力,利用影响力形成多元产业。比方说,我要用全介质来做教育平台,以数字技术为核心来做支撑,整合图书、报纸、杂志、电视、网站,作为一个全媒介的教育平台;比如说我通过报纸、杂志、网络形成对老年人的影响力,再来做老年旅游、老龄购物、养老管理。
中国出版业将迎来一次大变革
记者:目前国有出版集团的利润主要来自教材出版,中南传媒与华为推广的电子书包如果发展起来,不是会把出版集团主要的盈利来源颠覆掉吗?
龚曙光:对。我一直认为,出版界还有一次大的地震一定要到来,什么时候到来?就是这个时候。国家什么时候宣布教育数字化,什么时候中国的学生开始不再用纸质的课本,就意味着中国出版业的地震开始了,一大批出版社会死掉。学生的数字化进程会反推整个社会阅读习惯的改变。当孩子一天到晚拿个数字终端学习、娱乐时,会带动整个家庭的使用习惯改变。目前是成人带动教育数字化的进程,一旦确定,就变成反向带动。而且孩子一定会是一辈子的阅读习惯的改变,今后的孩子可能连纸质书是什么都没有概念。
[时间:2012-12-31 来源:上海证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