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坊印刷业

　　身材高大的孙浩然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耐心地回答着我们的提问。有30多年印刷从业经历的他对廊坊印刷业的历史与现状了然于胸，但对未来却略显茫然。言谈之中，孙浩然屡屡自谦，自己的企业很小，没有什么代表性。的确，如果以规模为标杆，“小”是对孙浩然的特教印刷厂的恰当概括：十几个员工，五台小幅面印刷机，每年100多万元的销售收入，即使在印企规模普遍不大的廊坊也算不上突出。然而如果以时间作为维度， 孙浩然的特教印刷厂却算得上是“不一般”，从1982年起步至今一路平稳走来，近30年的时间跨度十倍于中国中小企业的平均寿命2.5年。

　　30年的从业经历让孙浩然看惯了市场的起起落落， 却不能化解他对未来的忧虑。他说，廊坊印刷业面临的一个基本问题是供求失衡，企业业务量不饱和，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转型的重要性，但怎么转大家都很迷茫。

　　孙浩然的观点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廊坊印刷企业的心声。在廊坊期间，不少业内人士向我们介绍了廊坊印刷业面临的困难与挑战：招工困难、产能闲置、成本上升、工价下滑，利润空间持续压缩。这些问题看上去与其他地区或许别无二致，但值得深思的是，当深深扎根乡土，一向以生命力顽强著称的廊坊印刷企业都开始感叹利润微薄的时候，印刷业的转型压力确乎已经迫在眉睫。
独特的优势

　　地处京津之间的廊坊素有“印刷之乡”的美誉。有数据显示：截至2010年4月，廊坊市共有印刷企业1100 家，2009年度印刷业总产值近40亿元，约占河北印刷业总产值的1/10，全国印刷业总产值的0.6%。单纯的数字很难说明廊坊在全国印刷业市场格局的地位。同为地级市，2009年，苏州印刷业总产值为303亿元，温州为200亿元，均数倍于廊坊。

  廊坊在全国印刷业中的独特地位与其特有的区位优势有关。关于廊坊印刷业的发展有一句话经常“起步于80年代，发展壮大于90年代，新世纪前十年形成了上规模上水平的发展态势”。而无论在哪个阶段，北京在廊坊印刷业发展中的影响均清晰可见。

　　廊坊毗邻京畿，早在改革开放前处于集体经济体制下的廊坊村镇便有为北京企事业单位加工纸制品的传统。20世纪80年代初，计划经济的牢笼打破之后，一批嗅觉灵敏的廊坊人从纸品加工中看到了商机，成为最早一批奔波于北京与廊坊之间承揽印刷活件的“掮客”， 他们中有些人在具备了一定的业务基础之后，逐渐开始自己投资设厂生产。特教印刷厂厂长孙浩然便是这其中的一员，他从1982年开始“跑活”，1983年便买了一台哈尔滨产的铅印机开起了自己的印刷厂。蓝菱集团董事长吴广利开始“跑活”是在1985年，8年后他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印刷厂“正大印刷厂”。孙浩然和吴广利印刷事业的起点都是在廊坊市安次区的码头镇，如今这里已经成为廊坊市印刷企业的主要集聚区之一，在一条长度十几里的公路边密密麻麻分布着四五百家印刷产业链上的企业。而在廊坊的另外一个印刷企业集聚区三河市杨庄镇，投资少、技术要求低、活源充足的书刊装订业务吸引了大量人员的进入，现任廊坊日报社印刷厂厂长的杨旭升在1987年开始进入装订行业，高峰时曾有3家装订厂，在三河首屈一指。

　　依靠数以万计的“跑活”大军从北京承接的档案袋、信封、文件夹、书刊印刷装订等零散印刷业务，本土活源贫乏、资本起点极低的廊坊印刷业顽强成长， 大约在20世纪90年代初完成了原始的资本积累，迎来了发展的一个高峰：企业数量开始以年均20%左右的速度增长，迅速由500多家增加到1000家。也正是从这时候起，原本并不起眼的廊坊印刷企业作为一个整体开始挑战北京印刷业的竞争力。
 这便是廊坊印刷业上规模上水平的新阶段。1999年的时候，孙浩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斥资200多万元引进了一台八开的海德堡胶印机，这被认为是廊坊地区引进的第一台海德堡印刷机。廊坊印刷业引进进口设备的序幕由此拉开，据孙浩然介绍，仅2003～2005年，廊坊地区引进的进口印刷机便不下几十台。

　　廊坊印刷业的崛起得益于北京丰富的业务资源，而其行业地位的确立亦部分得益于服务北京形成的独特品牌优势。在廊坊印刷业的四大集聚区中，三河市的印刷装订业知名度最高，被誉为“全国出版物印制基地”， 而服务于拥有全国40%出版社的北京市场正是其崛起最深厚的根基。

　　家庭作坊的野蛮成长

　　北京旺盛的需求为廊坊印刷业的崛起提供了可能， 而农民朴素的商业直觉和隐忍坚持则使可能变为了现实。近30年，廊坊最早的一批印刷企业家大多出身农民，他们资金贫乏，基本上都是白手起家，因而只能投身“跑活”大军或引进最简陋的设备。孙浩然1983年引进的第一台铅印机投入只有几千元，蓝菱集团掌门人吴广利最初涉足印刷业甚至还用过石印机。而装订业在三河杨庄镇的聚集生长最初也得益于其低投入、低技术含量的进入门槛。杨旭升介绍说，当时做装订厂投资不是很大， 大概只要一万四五千元。做装订的设备很简单，一个对开裁纸机，一个订书机，一个浆泵机，再买点案子，就可以开工了。

　　尽管同样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初， 但与另外两个闻名全国的印刷基地深圳和温州相比，廊坊既没有深圳外资企业大量涌入带来的资金和技术优势，也没有温州民间深厚的商业文化传统和资本沉淀，他们呈现的是中国本土草根层民营印刷企业最本真的成长状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廊坊模式在中国印刷业才获得了其独特的价值。最早进入印刷业的廊坊人大都出于一个最朴素的梦想：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这一起点影响了近30年廊坊印刷业的整个发展路径。孙浩然谈到他开始“跑活”的动机时说，在生产队的时候就有做纸制品的副业，哪个搞哪个收益，他正是从这里看到了商机。

　　怀揣发家致富的梦想，印刷业对当初相当一部分廊坊印刷业来说只是一种副业。活跃于京津的“跑活” 大军是廊坊印刷业的一支重要力量，但据有关业内人士介绍，20世纪80年代初大多数人并不是专业“跑活”， “跑活”只是农闲时的一种副业。时至今日，仍有不少有固定工作的廊坊人在闲暇之时跑点印刷业务增加收入。业务大军如此，工人也不例外。起步期的廊坊印刷企业大多以家庭为单位，专职工人很少，大多数工作由“忙时为农，闲时为工”的乡里乡亲完成。由于利用的只是本地农民原本并无价值的农闲时间，因而廊坊印刷企业的人工成本一度被压缩到极致，有一种说法是“几乎为零”。这在相当长时间内成为廊坊印刷业最主要的竞争力之一。

　　一穷二白、设备简陋，以档案袋、信封、文件夹等零散订单起家的廊坊印刷业凭借农民特有的坚忍打开了发展的空间。在印刷生产能力严重短缺的20世纪80年代，这些业务基本上是大型国有印刷企业不屑也无暇顾及的边缘订单。谈及“跑活”大军的活跃，廊坊市印刷协会陈镭主任介绍说，当时北京各大部委、企事业单位都有廊坊“跑活”人的身影。孙浩然则笑着补充说，别说各大部委，中南海都能进去。就这样，以家庭作坊形式破土而出的廊坊印刷业在市场的边缘艰难但又野蛮地成长着，并且很快成为京津印刷市场上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大量先进设备的引入提升了廊坊印刷企业的规模和技术装备水平， 但其高出一筹的生产效率进一步加剧了原本已经失衡的供求关系

　　长不大的企业

　　20世纪90年代，原本在市场边缘野蛮生长的廊坊印刷业迎来了发展的高峰。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自1992年起，中国经济开始加速发展，这自然带动了对印刷品的需求。而从印刷经营中尝到了甜头，并且已经具备了一定资金积累的廊坊印刷业此时开始发力：更多的人进入到印刷业，部分企业则开始进行技术设备升级。尽管此时，廊坊印刷业引进的设备仍以国产单色或双色胶印机为主，不少还是北京国有印刷企业淘汰下来的二手货，但比起起步时的铅印机已经是鸟枪换炮。

　　设备升级，生产能力扩充的廊坊印刷业很快在北京市场掀起了波澜，他们以灵活的机制、低廉的价格和及时的服务，开始争夺北京的书刊印装、商业印刷、包装制品等大宗订单。这令当时以国有企业为主体，且机制改革相对滞后的北京印刷业颇为被动。尤其是廊坊低廉的劳动力和土地成本，使廊坊企业在生产成本上优势明显，“低价”成为廊坊企业市场竞争的“杀手锏”之一。尽管对廊坊的低价策略业内有不同看法，但价格本身就是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竞争的重要要素之一。

　　20世纪90年代，廊坊印刷业的异军突起令北京同行一度倍感压力，但家庭作坊式经营的局限在此时也开始困扰廊坊企业。时至今日，廊坊在全国印刷业格局中的地位仍以“区域品牌”的形式呈现，如果不是地处京津，即使是印刷圈内人也很少能说出两三家廊坊代表性印刷企业的名字。这不仅难以与拥有劲嘉、雅昌、中华商务等大量国内知名印企的深圳比肩，也不及同样出身草根，但拥有新雅、曙光等一批知名企业的温州。

　　知名企业的缺失根源还须回溯至廊坊印刷人“发家致富”的梦想起点。孙浩然在谈到自己企业的“小” 时，笑言自己是“小富即安”，其实这是家庭作坊式经营模式的共同特点。而且即使创始人能够超越“小富即安”的思维，以家庭为起点的经济体由于体量小、根基不牢很难获得金融机构支持，因此大都依靠自我滚动完成资本积累和后续投资发展。但在印刷业这样一个投入持续走高的行业，自我积累的速度也很难满足企业发展的需要。1999年，做了十几年印刷的孙浩然，如果以家庭为单位衡量已经具备不错的经济基础，但以企业为单位衡量，面对200多万元的海德堡小幅面胶印机，他仍需引入股东共同投资。

　　以草根成长，家庭经营为主要特点的廊坊印刷业的先行者注定难以迅速长大。时至今日，廊坊印刷虽然早已名声在外，但以平均产值衡量，廊坊印刷企业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原因正在于此。按照新闻出版总署公布的数据，2009年全国101566家印刷企业的总产值为6367.73亿元，平均每家企业为636.8万元，而廊坊印刷企业2009年的平均产值大约为363.6万元。而廊坊印刷业目前产值过亿元的企业大多是跳出了家庭经营自我积累模式的新兴企业：比如产值规模足以进入行业百强却低调潜水的高氏集团1993年起步之时便引入外资最后终成“大鳄”；蓝菱集团董事长吴广利虽然1993年便有一家小印刷厂，但驶入发展快车道却始于2002年蓝菱印刷有限公司的成立，当时他利用银行贷款、设备分期付款等方式，用几十万元的自有资金成功撬动数百万元投资，从此开始大踏步发展。

　　二次创业与主动转型

　　对家庭作坊式经营模式的局限，廊坊印刷人其实十分清楚，并早已开始主动求变。进入新世纪不久，以“二次创业”为号召的廊坊印刷业的转型诉求便被频频提及，与之对应的是刚刚过去的十年成为廊坊印刷业上规模上水平的一个发展新高峰，其主要标志便是进口设备的大量引进和一批大中型企业的快速崛起，如高氏集团、蓝菱集团、北方集团、香河华林印务等。为了探寻廊坊印刷业新的发展突破口，“十一五”之初的2006 年，廊坊市有关部门专门从北京请来相关协会、院校的专家为廊坊印刷业问诊把脉，其转型诉求之迫切由此可见一斑。

　　廊坊印刷业的主动求变与市场环境的风云突变有关。2000年前后，北京国有印刷企业改革破题，一大批原本步履蹒跚的老国企通过改制重组和异地搬迁获得了机制和资金上的双重支持，重新成为市场竞争的一支重要力量。同时，在中国加入WTO政策的激励下，原本集中于南方的外资企业，如中华商务、利丰雅高、当纳利等纷纷进驻北京抢占高端市场。而原本相对发展滞后的民营印刷企业也在北京迅速增多，这些企业佼佼者如盛通、奇良海德、画中画、圣彩虹等主攻中高端市场， 而数量众多的中小企业则瞄准中低端市场，他们大多扎根北京郊区，土地、人工成本与廊坊相差无几，直接挤压了廊坊印刷企业的市场空间。

　　对高度依赖北京活源的廊坊企业而言，市场竞争的激化亟需其重新定位和自我提升。对廊坊印刷业转型， 行业和专家给出的意见基本是一致的，上规模、上水平。于是在新世纪前10年，廊坊印刷企业在设备引进上大展拳脚。有数字显示，1999年，廊坊市引进了第一台海德堡印刷机，而到2005年末，廊坊引进的新旧海德堡设备已经超过100台。时至今日，廊坊有关业内人士在接受采访时已经有底气说，廊坊印刷业的装备水平已经不输于南方地区。对于草根起家的廊坊印刷业而言，其在技术装备上的向上突破表现出了主动寻求变革的决心和信念。然而在技术装备水平提升空间接近极致的情况下，廊坊印刷业的转型之路下一步该怎么走，又作为一个问题摆上了台面。廊坊市新闻出版局新闻出版管理办公室主任王德光并不讳言，经过前十年的上规模、上水平，廊坊印刷业进入了一个相对持稳期。

　　看得见的未来

　　大量先进设备的引入提升了廊坊印刷企业的规模和技术装备水平，但其高出一筹的生产效率进一步加剧了原本已经失衡的供求关系。早在2005年前后，便有人形容廊坊印刷业的状态是“饥饿的大肚汉，焦急地等吃饭”，而今这一问题更加突出。孙浩然表示，原来印刷机的转速每小时2000多，现在可以达到上万，吞吐量成倍增长。他说，现在业务饱和度能达到70%的企业就算不错的了。

　　更加令人忧虑的是廊坊印刷业赖以维系的北京市场近年来出现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以书刊印刷为例，王德光表示，这几年电子出版物发展很快，图书印量下滑， 每年到新闻出版局备案的外省到廊坊印装图书的品种和册数，自2007年开始便已呈下滑趋势。北京企事业单位的小批量短版印刷活件是廊坊众多中小印刷企业的传统业务强项之一，然而近年来北京数字快印发展迅速，他们凭借快捷的服务分流了相当一部分短版业务。供需双方的此消彼长无疑令廊坊印刷业这个“大肚汉”更加心焦。

　　持续上升的成本和不断下滑的印刷工价也在考验着廊坊印刷企业的承受力。随着就业渠道的拓宽，劳动强度相对较大的印刷业已经不再受年轻人青睐，原本“几乎为零”的人工成本早已成为历史，在蓝菱集团工人的平均工资已经到了两千元，与北京企业已经相差无几。吴广利说，这几年每年都在往上，因为整个社会都有往上走的趋势。

　　以往在印刷市场上，廊坊印刷企业经常以价格杀手的角色出现，而现在他们也开始感叹工价太低。在以装订起家的三河，杨旭升介绍说，单做装订，已经很难生存了，一是招工难，二是装订的工价最低，应该说赔钱，所以关张的比较多。关于廊坊印刷的工价之低，坊间曾留流传一个极端的案例“免费印刷”，靠纸边赚钱。但在孙浩然看来，这更像笑谈，他说如果是为了维护客户，一次可以，长期行不通，因为纸边钱微乎其微。

　　近年来剧烈变化的印刷市场形势对任何区域的企业都是严峻的考验，特色鲜明的廊坊印刷业未来之路又该怎样走？不同类型的企业给出了迥异的回答。

　　在蓝菱集团董事长吴广利看来，廊坊印刷业的洗牌在所难免，将有一大批企业在洗牌中倒闭。在他看来， 对印刷企业而言，转型是十分困难的。自2008年开始， 他明显感觉到企业的利润率呈下降趋势，而他的应对之策是继续扩大产能，通过增加产量维持原有的盈利水平。目前蓝菱集团已经开始扩建精品彩盒生产线，计划投资额过亿元的商业轮转项目也已经列入计划。

　　拥有4台进口胶印机和完整印前、印后设备配套的飞腾彩印在廊坊算是中型企业。2002年开始涉足引进印刷机的他们赶上了印刷市场黄金期的尾巴，近年来他们明显感觉到了市场环境的变化。在公司董事长李曙光看来，成功的企业一定都有与众不同，别人无法复制的特色。在市场转型期企业关键要保持自己的特色，有特色了就能活得很好。至于企业规模不追求很大，但也不能太小，太大不容易调头，太小则不受重视。

　　为数众多的小型印刷企业何去何从是廊坊印刷业转型的难点。这些为廊坊印刷品牌崛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企业由于设备简陋、规模小，很难获得土地和资金方面的支持，在业内人士看来，他们中的很多企业将成为印刷业本轮转型中淘汰、整合的对象。这个过程是完全痛苦的吗？或许并不尽然。孙浩然认为，船小好调头，或转或卖小企业都比大中型企业要容易。而且对土生土长的小型印刷企业而言，市场变化并不是影响他们去留的唯一因素。最早创业的一批印刷人现在大多年届六十，安排“接班”事宜已经提上日程，但是他们的下一代有很多并不愿意子承父业。一家已经颇具规模的廊坊印刷企业为此已在寻求对外转让。大企业尚且如此，设备简陋、利润率不高的小型企业自然更难引起下一代的兴趣。

　　政府的态度在廊坊印刷业转型中的作用至关重要。河北省新闻出版局于2010年8月印发的《关于加强宏观调控促进印刷包装业又好又快发展的意见》大幅度提高印刷业的进入门槛，出版物印刷企业由原来的200 万元提升至3000万元，包装装潢印刷企业由原来的150 万元提高到2000万元，其导向是抓大放小。而在制定“十一五”发展规划时，以打造“北方印刷产业基地” 为目标的廊坊曾计划建设印刷工业园区解决制约中小企业发展的土地问题，但由于政策原因，未能实施。

　　在已然变化的市场环境面前整合或许是廊坊印刷业转型的唯一出路，实际上这种整合可能已经开始。有资料显示，2006年底，廊坊有印刷企业1245家，而2009 年底廊坊的印刷企业数变成了1100家，如果两个数字属实，3年间，至少有11.6%的企业退出了市场。

[时间：2012-02-02  作者：刘积英  来源：印刷工业]